成婚第五年,顾莫程主动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领在我面前。
并义正言辞的说，
"婉儿的父亲于我有恩，婉儿是他临终前最后的属托，我必须对她负责。"
甚至为了不让她的清誉受辱，顾莫程向我递上了和离书。
说他答应过不让林婉儿作妾，待她们成婚后，便以平妻身份重新接我入府。
上一世我哭着和他理伦不愿和离。
甚至在我被诊出怀孕后，只因林婉儿一句觉得我不像怀孕的样子。
顾莫程便认定我是假孕，故意针对林婉儿，设计毁了我的清白，最后只能被迫沉塘自尽。
再次睁眼。
这次，我没在犹豫，主动签下了那份和离书。
1
“言清，你放心，等婚后婉儿生下孩子，我就以平妻身份重新接你回来。”
顾莫程拉着我的手，语气极尽温柔的哄着我。
我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林婉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言清姐姐，我也不想的，但是父亲临终前说过，不让我做他人妾室。”
“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不能违背父亲临终前的要求，姐姐，我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我不会和你抢莫程的。”
顾莫程心疼的扶起她，眼里满是疼惜。
“婉儿，是我对不住你，但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那我一定会给你名分，不会让你不清不白的。”
林婉儿捂着肚子，乖顺的依靠在顾莫程怀里。
显得坐在一旁的我像个摆设。
顾莫程重新看向我，但语气明显已经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言清，你要知道我来找你商量是给你面子，希望你不要不识趣。”
“若是你不识好歹，我有一万种法子和离。”
大约是觉得他语气过于生硬，他抓着我的手语气稍微软了软。
“言清婉儿的肚子已经被人看见了，不能再拖了，你知道的，女孩家清誉最为重要。”
我攥着的手终于落了落。
我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没有假。
毕竟上辈子因为我不愿和离，他亲自给我喂下迷药送到陌生男子的床榻，毁我清白。
沉入江河的那种窒息和绝望感还历历在目。
林婉儿湿润着眼眸看向我，“言清姐姐，我只是想要生下这个和莫程哥哥的孩子。”
大约是说到伤心处了，她语气不由了落下两分，泪水涌的更凶了。
“到时就算莫程哥哥休了我，将孩子记在姐姐名下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我还没说话，顾莫程先放开了我的手，转身将哭的要晕过去的林婉儿搂在怀里。
“你说什么傻话呢，婉儿。你既是孩子的生母，便是我将军府的大功臣，谁敢赶你走，我第一个不同意。”
话落，顾莫程瞥向我，这次语气明显有些烦躁意味。
“许言清，你这么多年你一直不曾有孕，害将军府蒙羞，你心里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我苦笑一声，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气带着疏离。
“我同意和离。”
顿了顿，我抬起眼眸继续看向他。
“但我要你三年不得出淮阳。”
这些年战事稳定，国泰民安，三年不出淮阳不是难事。
顾莫程皱眉看了我一眼，许是不明白我为何提这样一个要求。
“莫程哥。”
林婉儿抓着他的手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上。
顾莫程终于不在犹豫，应声。
但这还不够，我拿出准备好的字据递给他。
顾莫程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非要这样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拿过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名字。
顾莫程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签好字据。
拿到字据的那刻，我的心恍惚中像是安定了下来，难得笑了。
2
回到房间，我才小心翼翼的将手落在肚子上。
上辈子，我便是这时发现自己有怀。
只不过最后，却只因林婉儿的一句话，顾莫程亲手给我灌了堕胎药。
若说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一定是这个孩子。
还好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贴身丫鬟小翠眼里满是泪花，还在为我愤恨不平。
我摸了摸小翠哭红的脸：“别哭了，去买两张三日后去江南的船票，我带你回家。”
三日后，顾莫程的婚典也是我离开之时。
门碰的一声被撞开。
顾莫程脸上满是慌乱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言清，你说你要去哪？”
“不是说好，等婉儿生下孩子我就把你接回府吗？”
我假笑的推开他的手，“怎么会呢。”
他紧紧盯着我在确定我不像是在说假话，才终于放松了些。
“言清，等婉儿的孩子生下，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淡淡的点点头。
大约是被我刚才的话刺激到了。
顾莫程一整天都留在我的房间，陪着我，甚至不允许我离开他视线半步。
他抓着我的手，一下一下摩梭着像是对待珍宝。
“别离开我，言清。”
但到晚上，一个婆子慌慌张张的闯进院子，哭着跪在顾莫程脚下。
“将军，你快去看看婉儿姑娘吧，她说肚子不舒服。”
顾莫程猛的站起身，没看我一眼，语气都带着焦急。
“什么，那我现在去看看。”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想起屋里的我，脸上挂着歉意，“言清，婉儿她等不得。”
说完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已经消失在了夜幕。
小翠声音带着沙哑，“将军怎么能这样，半夜离开，这得让多少下人看小姐的笑话。”
我苦笑一声，他心里已没有我，自然不会为我停留。
顾莫程带着林婉儿来时，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几天不见，她的肚子又鼓起许多，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顾莫程的怀里。
“有事吗？”
顾莫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言清，你这个院子采光好，正适合婉儿养胎。”
我坐起身冷笑一声，“所以这是要我让院子让出来？”
林婉儿语气柔弱，依靠在顾莫程怀里。
“若是言清姐姐不愿就算了，我只是想让孩子有个好的成长环境，这毕竟是莫程哥哥的亲骨肉。”
顾莫程满是心疼的拂过她眼角的泪花。
再出口语气只剩生硬。
“言清你太不懂事了，何况明日我就要娶婉儿了，依礼这也该是给婉儿住的院子。”
我垂下头，苦笑一声。
差点忘了我已经和顾莫程和离了。
况且，自己马上就走了。
“我待会就收拾好。”
林婉儿的声音在身后继续道，“莫程哥，我不喜欢桃花，不如把这些桃花树拔了改种玫瑰。”
顾莫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
“依你。”
我喜欢桃花，所以院里的桃树都是当初顾莫程为了我亲手种下的。
他曾在桃树下许诺这辈子不叛我。
但如今，我摇摇头，想来他也不记得了。
3
收拾屋子时，林婉儿娇笑的走进来。
她眼眸流转，笑的满是嘲讽。
“这当家主母的院子也不过如此啊。”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却被她手上玉镯吸引了目光。
我们家做过玉料生意，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手上的玉镯与我手上出自同一料。
只不过她手上的是极品的帝王绿，而我手上的只是一个次品飘了几朵绿花。
那料子自开采我便跟着，但后来那块最极品的一块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是送给她了。
顾莫程来后，见我盯着这枚手镯。
一脸慌张的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生怕我对她做什么。
只可惜我没兴趣。
“莫程哥，听说言清姐姐的手艺极好，我想请姐姐帮我绣嫁衣。”
我想也没想道，“不行。”
她泪花就那么砸了下来。
“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我自小爹爹就上了战场，吃了不少苦，明日就是我大婚了日子，我只是想要漂漂亮亮的出嫁。”
顾莫程温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
啧了一声，带着不耐烦，“言清，你何苦为难她，婉儿这般不易，你帮帮她又能如何。”
他轻轻拍着哭的抽抽嗒嗒的林婉儿，在出口语气已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这事就这么定了，婉儿的嫁衣就由你来。”
我静静看了他许久，冷声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我语气一顿才继续道：“但当初我以苏绣闻名，得皇上嘉奖。若想我为你秀嫁衣也不是不行，一千两。”
顾莫程顿了一瞬，有些不敢想象的看着我。
若是以往他说的话，我从未有过拒绝，更不用说现如今的讨价还价。
他皱眉，“别闹，言清。”
我摇头，语气未变，“顾莫程我没闹。”
不知为何顾莫程看到许言清这副样子，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怪异拉着林婉儿的手。
“算了，我会找最好的绣工，为你做最好的嫁衣。”
临行前一天，林婉儿穿着艳红色的嫁衣站在我面前时，满脸得意。
“看吧，这可是莫程找的最好的绣工特意为我做的。”
见我没有表情，她继续道，“你知道莫程哥是怎么和我说你的吗，一介商贾女能嫁与他是他的福分。”
我攥着袖子的手慕然一紧。
当初他求娶时，他说不会嫌弃我的出生。
我冷笑一声。
见我不说话，她脸上难得生了一丝恼怒。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
“你猜猜看，顾莫程是会选你还是选我。”
说着，她穿着艳红的嫁衣倒在身后的池塘。
下一秒，我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撞倒，一个没注意也跌入了池塘。
冬日刺骨的水紧紧贴着我的肌肤，我生生呛了两口凉水才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
顾莫程。
他没看我一眼径直朝林婉儿游去。
哪怕路过我身边听见我的呼救，他也没有停下。
扑腾的水里，我看清了林婉儿得意的眼眸，也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在说，我赢了。
冰冷的池水将我整个人拖着。
我忽然想起前世被众人淹死在池塘中也是这样。
彼时顾莫程已经带着林婉儿上了岸，他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难道说重活一世我还是无法改变死亡的结局吗。
我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勇气，奋力冲岸上的顾莫程叫喊道，“顾莫程，我怀孕了，你救救我。”
顾莫程的脚步一顿，但下一秒林婉儿抓着他的手，“莫程哥，我肚子好疼。”
他没在犹豫，抱起林婉儿再没看我一眼。
我看着顾莫程离开的背影，心从未如此绝望过。
可我真的想要活下去啊。
大约是我的诚意感动了老天，小翠听到了我的呼救声。
隔天一早。
顾莫程和林婉儿的婚礼。
我和小翠收拾好行李带上了我所有的嫁妆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山河，登上了去江南的船。
至于顾莫程签下的字据我早已上报递给了皇上。
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被和平时被困在淮阳是对皇权最好的保障。
此去经年，缘尽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