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何以桉回家了。
手里还拎着一袋水灵灵的青菜。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昨晚出门前穿的那件。
似乎是没想到我坐在客厅里,他眼底神色几分变幻。
从慌乱,紧张,到担心。
还有一丝最不易察觉到的愧疚。
“杳杳,手上的烫伤怎么样了?”
“这是新衣服?”
我指了指他身上的卫衣,不答反问。
从恋爱那天起,我和他的衣服都是我亲手购置的,依他的要求,每一件都是情侣款。
他总说自己没有安全感,生怕一不留神我就不要他了。
“之前的衣服染上药膏了,我就让秘书随便买了一件送到公司。”
我攥着手机,佯装疑惑。
“秘书?”
整个房间突然变得寂静。
“何以桉,你招秘书了?怎么没让我见见?”
何以桉慢慢靠近,半跪在我脚边,小心地捧起我受伤的那只手,认真地观察烫伤处。
“杳杳。”
“以前都是你陪着我,后来你怀孕了,公司也确实缺这么个助手,我就让人事招了新人。”
“她叫沈箐,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说来挺巧的,她长得还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你。”
“杳杳,我们俩这么多年,我心在哪里,杳杳不是最清楚了吗。”
“对了杳杳,昨晚的烟花漂亮吗,我亲自设计的。有好多次我都忍不住要告诉你,不过一想到这是送你的七周年惊喜,我都忍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一片坦诚。
我抿着唇,捂住胃,压下再次要翻涌出的反胃感。
他却以为我是胃疼发作,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然后拎起小青菜,三步并两步进了厨房。
“杳杳,早餐马上好,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我没回,何以桉只当我难受得厉害。
不多久,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推到我面前,嘴唇用力地抿了抿。
“杳杳,这么多年了,你的胃还是没有养好,都怪我当年......”
听他又提起当年,我有些怔然。
婚后第五年,公司触动了别家的利益。
饭局上,一桌子人有意刁难何以桉,恰逢他发烧,吃了头孢喝不了酒。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颓丧之气。
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杳杳,我是真想放弃了。”
“我撑不下去了,我觉得好累。”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公司对他的意义,于是支开他,向整桌人道歉,吹了一瓶高度数的白酒。
在此之前,我滴酒不沾。
我的胃病,就是那之后开始的。
等何以桉在洗手间的隔间找到我时,我狼狈地捂着胃,正头痛得不停用脑袋撞墙。
他一瞬间泪流满面,几乎是跪着挪到我身边的。
“杳杳,我不要公司了,我只想你陪着我,只要你平安。”
......
“所以杳杳,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照顾好你和小宝。”
“杳杳?”
思绪回笼,我怔了怔。
“杳杳在想什么,是不信我吗?”
一个我们都能听出来的玩笑话。
偏偏我点头了。
何以桉顿时表情一僵。
两秒过后,他叹了口气,把我揽到怀里。
语气似无奈似纵容:
“我发誓,杳杳,你是我的唯一”
我看他单手举过头顶发誓。
认真而虚假的嘴脸,就像是一堆腐肉爆炸了。
那些字眼变成腐臭的血液喷溅在我脸上,顺着我的脸颊往下坠。
我抹了一把脸,眼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杳杳!”
何以桉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擦着我眼角的泪。
有好几次,纸巾都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
“怎么了,感动了?”
“杳杳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陌生的铃声响起。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我,将亮度调低,再接通。
“嗯......行,你去办吧。”
“我中午过去。”
相识十三年,相恋十年。
也许他都不知道,我有多了解他。
他在开心时,总有一只脚会微微踮起。
就像此刻这样。
挂断电话,他斟酌着开口,
“杳杳,我中午有个应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