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白枫终于踏雪赶来,将缠斗着谢严的两名刺客斩杀,其他刺客见状,想逃已然逃不掉,便咬破口中藏的毒自尽了。白河杀红了眼,看温栩倒在血泊中,恨不得把那几个刺客再杀几十遍,他紧握双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站在远处冷静地看着。
谢严把剑插在雪地中,半跪着将她的身体托了起来,替她捂住流血的伤口,温栩疼得直皱眉头,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她的目的,嘴巴张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求王爷……救……救我爹。”
“别说话,你没事我就答应,你要是死了,我就让你爹去陪你。”谢严恶狠狠地威胁道,但他却红了眼眶,喉咙哽咽着。
“冷……好冷……”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谢严仿佛在抱着一块冰块,他抱得更紧了,白河脱下斗篷给谢严帮她裹上,谢严忙将她抱回房。
刚一起身,温栩嘴边涌出来一大口血,眼泪涌出来滴湿了他的手掌,她努力地笑了笑,眼泪却朦胧了视线。她好像看见谢严哭了,看着他皱着眉头为自己心疼,为自己担忧的眼神,她好像满足了。
“下……辈子,我要找……爱我的好郎……君。”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要记住他的模样,下辈子找夫君的时候,要记得避开他。
“这辈子还没完,你还是我的王妃。”一直氤氲在他眼眶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她的脸颊处。温栩虚弱地闭了眼,谢严替她捂住伤口的手仍能感觉到刚流出来血液的温热粘腻。
“大夫呢,怎么还不来?”谢严怒吼道。等王御医来太慢了,白河直接上街抓了两个,很快两个大夫一脸茫然受惊的模样被提了进来。
白河那沾血的长剑直接亮了出来,直言道:“要是救不活,下场你知道。”
温栩伤势过重,那两个大夫光是看到她那件被血染红的衣,都吓得哆嗦,他们只是行走江湖看看小病的小大夫,哪里治过刀剑伤。
正当那两大夫束手无策跪地哭着求饶命的时候,管家带着王御医来了,王御医也顾不上礼节了,看了一眼温栩的伤势,立马捡起地上的半截毛笔,沾了沾唾液,快速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管家你快去照着这个房子把药炖上,再多备些人参鹿茸和补血的药材,记得烧上热水,马上要用。王爷您把王妃放在床上,容下官看看伤势。”
白河白枫等人在门口守着,只留下谢严和几个侍女在里面帮王御医,白河看着几个侍女不断进进出出,端着热水进去,再端着红血水出来,一盆接着一盆。白河的心揪了起来,忘了接到第几盆,端出来的水终于不再是血水,王御医也出来了,大冬天竟然紧张到流汗,白河看他长吁了一口气,料想到结果是好的,便也松了口气。
谢严在屋内守着温栩,他身上的伤口也一并处理好了,白河留了下来护他们安全,白枫前去将今天的事调查清楚并善后。
荣王遇刺一事很快传到宫里,皇帝震怒,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作乱,立刻增派了禁卫军到荣王府戒备。太子慌了神,这次没得手,谢严还掌握着他的证据,肯定要对他下手了。
太子焦急地踱步想着对策,他想到一个人,必能解他当前之困,商若云。
商若云和使臣正在来都城的途中,想必这个时候快要到了,此时能帮助他拿到谢严的证据,只有她了,商若云是谢严的弱点,只要掌握住她,不怕谢严不乖乖就范。
他当晚就把高手都派了出去,在驿站悄无声息地把商若云抓了回来,看见商若云,太子倒是诧异,她被捆在椅子上,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待太子屏退左右,捆着她的麻绳竟被她轻松解开,她松了松手腕,“我等太子很久了。”
“你早就料到本宫会找你?”
商若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闻,倒是不喝,太子瞟了她一眼,她却说:“太子殿下不是想找我合作吗?”
“本宫想找你合作,是为了那皇位,你能答应和本宫合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边关二十四城,还有谢严,听说谢严娶王妃了……”她笑的意味深长,锐利的目光里仿佛在精明算计着什么,太子总觉得和这个女人合作,他必须得小心翼翼,否则容易陷入万劫不复。
他在为自己担心的时候,同时也替谢长询感到可怜,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却不是他能驾驭的。谢长询吊儿郎当,单纯善良,商若云不是真心要联姻,她另有所图,谢长询绝不是她的对手。
“这条件本宫答应。”太子心想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现在对他威胁最大的是谢严,等处理掉谢严,再对付她也不迟。
温栩失血过多,一天一夜仍未有转醒的迹象,看着她苍白的脸,谢严喃喃自语:“你究竟图什么?”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她所求的一直是敬她爱她的好夫君,但她身为温正的女儿,难道真的别无所求吗?想起她摸着自己的脸说的话,他或许不该答应这门婚事。
半夜的时候,温栩醒了,浑身没有力气,就连张嘴要水都说不出话来,动一下就牵扯到伤口。谢严靠在床边睡着了,温栩发出细微的痛呼声把他吵醒了,他看她干裂的嘴唇微张,忙端水送到她嘴边,这辈子,除了他母后,还是他第一次伺候别人。
温栩喝了小半碗水,伤口疼到难以忍受,又缓缓躺下了。谢严看她疼到冒了冷汗,“这几日伤口会疼痛难忍,王御医嘱咐要每日换一次药,多吃些补气血的东西,本王已经吩咐厨房了,你若有哪里不舒服,就请王御医来。”
“我活过来了,王爷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温栩的声音细若蚊蝇,要不是谢严靠近她嘴边,压根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自己都顾不上了,还在关心着因罪入狱的温正,要不是因为你爹,估计你也不用嫁给我受罪。谢严心里无语嘀咕着,温栩揣测不透他的心思,只是看他脸色很不好,以为他要反悔,便挣扎着要爬起来求他。
谢严一把将她按住,看她如此倔犟不要命,怒从心起,“本王从不食言,本王答应的是你若无事才救你爹,你现在这样叫没事吗?”
人在受伤生病时总是脆弱的,温栩被他一吼,眼睛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谢严自知语气重了,轻叹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膀,好言相劝,“你好好养伤,你救我一命,我虽做不到像平常夫妻那般待你,但日后必然尊敬你。”
他说这一番话时,温栩顺着摇曳的烛火看去,看到了他眼中少有的温柔,这次,他没把她当成任何人。
温栩受伤不能随意搬动,一直是住在谢严的屋内,而谢严被逼的只能去睡书房,虽然云玉天天拉着他去她那儿歇息,但他没心情,冷落了云玉好长一段时间。云玉尝试装病要他来看自己,却只得到冷淡的回应,气急败坏中的她把院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
她撒完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忙扶着肚子小心翼翼走回房躺下,“快给我请御医来。”
“夫人,您刚才哪里受伤了?”侍女以为她是刚才伤到了。
云玉压抑住内心的欣喜,她现在不能太激动,“我觉得我这次应该真怀孕了,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
每日王御医都会来府上一趟看王妃恢复得怎么样,他正好看完要回去,被玉夫人的侍女请了过去,王御医听她细述最近的情况后,诊脉时神色颇为严肃深沉。云玉的心都提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失宠了,若再不怀上孩子,只怕是彻底失去王爷的关注了。
王御医面带喜色,祝贺道:“确是已有身孕,恭喜玉夫人。”
云玉欣喜若狂,“王爷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要去和他说。”
“玉夫人,胎儿前期需小心保护,还是下官去禀告吧。”
谢严得知云玉怀孕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才是高兴,立马差人送了好些补品去,叮嘱下人们要好生照顾,容不得半点闪失。他轻搂着云玉,手放在她那平坦的小腹上,有些激动,“本王和你有孩子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谢严格外地重视,每天回到府上必然要去她那里,也从书房搬到了她那儿住。
温栩对这事仍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谢严很多天没来看她了,直到除夕那天,她能下地走动了,才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她路过书房时,发现书房黑漆漆的,谢严显然不在,她才随口一问,侍女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玉夫人有身孕,王爷住在她那里了。”
侍女搀扶着她站在长廊那里,看了书房好一会儿,目光落寞,“我们回去吧。”
谁知转身迎面碰上了谢严挽着云玉走过来,谢严一手提着灯,俯身不知和她说了什么,逗得云玉低头羞涩一笑。温栩站在暗处,谢严走近了才发现她站在一旁,穿得倒是挺厚实,只是那几层斗篷像是要把瘦弱的她压垮似的。
云玉一见她就要行礼,被谢严一把扶住,“你身子不便,这些礼节就免了”
“臣妾听闻王妃姐姐遇刺受伤,本想去探望姐姐,奈何有身孕,不敢随意走动,还请姐姐见谅。”云玉福了福身,话中满是自责。
谢严蹙眉看她,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黑漆漆的也不提着灯,谢严有些生气,“身体没好,怎么就出来受凉?”
“恭喜玉夫人,礼物迟些再差人送去,臣妾告退。”温栩心中苦涩,云玉怀孕他关爱有加,处处细心照料,与对待她是天壤之别,她心寒了几分,看也不看谢严一眼,微微颔首离去。
“等等。”谢严把手中的宫灯给她,“小心回去。”
温栩握着那盏尚带他掌心余温的灯,强颜欢笑着道谢,回去后,她精心挑选了一对玉如意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