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帝即将进入北兆国时,我死了。
生前我困在北兆统帅府寸步不得出,死后我的魂魄自由了。
我没有看自己残破的尸体。
脱离了肉身的痛苦,我只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母皇。
灵魂飘到了骑马行军的平昌帝旁,我坐在马上,像小时候她教我骑马那样偎在她怀里。
明明死后无法感知温度,我却似乎感受到了母皇的怀抱。
我转过头,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许久不见的脸。
她脸上的沟壑更深了,乌黑的发丝间掺杂了些白发。
我心中酸涩又庆幸,伸出手来想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幸好,母皇还活着,没有如前世那般...”
或许是因为被尽心教导的太女背叛,母皇比前世苍老了些。
但至少活着,没有潦草地死在乱箭之下,也没有被北兆国的人践踏尸身。
在生死面前,这点揪心也算不得什么了。
有风将一些细碎的话语传入了我耳中,
“若是长乐公主还在,女帝何至于亲征上战场。”
“也不知是不是北兆国的人给长乐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将一国公主拿捏至此。”
“估计长乐公主乐在其中呢,她不就想过那种全靠男子的生活,毫无女子气概。”
母皇突然停下,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人,
“大夏没有长乐公主,只有叛国贼卓长乐。”
一旁的女官低声斥责,
“史官早就将那人的名字划去,此后莫要再提!”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路,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许委屈。
我想拥住面前神情紧绷的母皇,压抑了五年的眼泪终于落下,
“母皇,我没有叛国,也没有背叛您。”
“您相信我,我永远记着您的教导,我没有让您失望。”
可惜,我只是魂魄,无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更无人会替我诉说真相。
咚咚咚——
北兆国兵败,但北兆的战鼓仍被敲响。
众士兵将敲战鼓的人层层围住,那人却不降,依旧用力敲着鼓,大声唱着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平昌帝走来,就看到蔚安仁神态癫狂,手臂青筋几乎要裂开。
见到平昌帝,蔚安仁终于不唱了,嘴角咧出了个扭曲的笑,
“平昌帝,你来了。”
即使已经死了,面对蔚安仁还是让我止不住地恐惧,想起死前种种折磨和他仿若恶鬼的脸,我的灵魂都在战栗。
但见母皇要上前,我还是下意识挡在她身前,
“母皇,这人是个野蛮疯子,千万离他远点。”
还没等我说完,母皇就已经穿过了我的魂魄,到了蔚安仁面前。
她一剑斩下蔚安仁挥舞的手臂,冷冷地问,
“卓长乐呢?”
“长乐?你为何要问本将妾室的下落?”
失去一条手臂并没有让蔚安仁停下动作,他神情亢奋,依旧用仅剩的独臂用力敲鼓。
那鼓面与寻常堂鼓不同,任由蔚安仁怎么捶打,柔韧的鼓面都没有丝毫裂痕。
直到他仅剩的那条手臂也被砍去。
“朕问你下落,你回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