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眼睁睁看着莲心被折磨,目眦欲裂,几次想冲过去扶起她,魂魄却径直穿了过去,无能为力。
眸中流出血泪。
裴晚清还在叫嚷着,口口声声说我狠心不配当一个父亲。
我陡然愣住,忽然又压抑的红了眼眶。
孩子?
她和我生下的孩子,不早就被她送给她那“孤苦无依”的竹马了吗?
更是让孩子认柳霖岂当作父亲。
我闻言不同意,与她大吵了一架。
我从未有如此绝望的时候,似乎往日的天高任鸟飞都成了我的我的陈年幻梦。
如今的我,只能活生生被困在高墙,听她漫不经心的对我道:“你因嫉妒害霖岂再也不能人道,我们补偿给他孩子是应该的,反正是我生的孩子,我想让他们认谁当父亲谁就是父亲。”
她说我是广阔世间的鹰,却又因我折翼绝望的模样让她高兴不已。
她上前一步,胸前的柔软贴着我,魅惑道:“不如我就再给你生一个孩子,不,两个,这样你们平起平坐,谁也不压着谁。”
我忍无可忍,将袖中的毒药往她眼前一挥打算逃走。
我抢回自己的儿女回到药师谷,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可我又错了。
当初我逃走时,就该直接毒死她!
裴晚清找人解毒后,气急败坏的废掉我全身的武功,搜走浑身上下能够保命的东西,将我囚禁在了翼城别院,让我反省。
翼城地处要塞,战乱刚刚平复,正是灾民最多的时候。
我和莲心相依为命,没有裴晚清,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两个孩子被她抢了回去,留在京城。
我整日托人打听孩子在京城的近况,毫无头绪之时。
京城便来了人。
柳霖岂风风火火的一脚踹开院门,张牙舞爪的指挥人折磨我。
他身旁的侍卫刚一靠近我,便被我手中的银针将掌心给扎了个对穿。
他怒不可遏,骂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一起上啊!”
“他已经没了武功,你们还在怕什么?”
他清清楚楚知道我的武功被废,奈何不了他。
他将我绑在阁楼的柱子上,满脸是得逞的笑。
接下来,他亲手将我的四肢和经脉割断,刀刃在我骨肉间来回拉扯,折磨了我将近两个时辰。
我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可惜的摸了摸我的脸,寒气逼人。
“当真是一副好模样,只是很快,这张脸就要消失了。”
说完,他一把将我从阁楼推了下去,把府兵全部调走。
命人将院门打开,引来外面的流民匪寇折磨我。
他们猎奇的把玩着我的残肢,腐烂的腥臭味覆盖我全身。
清晰绝望的记忆逼得我指甲深陷灵魂,我满眼血色,魂魄被滔天的恨火灼烧的几乎溃散。
从天亮到天黑,我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意识却还清醒。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作为药师骨传人的身体,百毒不侵,修复能力极强,在这样绝望的折磨下,没有立刻死去。
柳霖岂则是在侍卫的保护下,站在阁楼上嗑着瓜子看戏,时不时点评两句。
“居然还能活着,果真是丑人多作怪。”
一波杀红眼的流民匪寇散去,另一波听了消息便又赶了过来。
痛苦如缓缓降临的黑夜,逐渐加深。
在我被柳霖岂绑住的时候,我就偷偷命令莲心去药师谷搬救兵。
其实药师谷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支走她只是觉得情况不妙,想让她至少能活下来,毕竟,我当她是妹妹,也算是唯一的亲人了。
可莲心行至半路察觉到不对,匆忙赶回来站在围观的流民外,看到的就是我被折磨的惨状。
她哭嚎着,拼命扒拉开院门口层层叠叠的人,想要不顾一切救我。
我用眼神死死盯住她,摇了摇头。
终于夜深人静,莲心换了一身破烂的行装,混到我身边。
我已经只留下半口气,察觉到眼泪滴在我脸上,我拼命说出自己的遗言。
“莲心,柳霖岂心狠手辣,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孩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哄闹的人群挤开了她。
院子中央架起一口大锅,莲心惊恐的看着我被抬了进去,放在蒸笼里蒸。
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想要制止,却被柳霖岂打断双腿,眼睁睁看着我被乞丐匪寇分食血肉。
药师谷第三十九代传人,生逢乱世,治病救人无数,于大盛一十九年,被流民匪寇,蒸食血肉而死,享年二十三。
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白骨,就这样被散乱丢弃。
莲心流着眼泪,一根根捡起,哭得嘴唇干裂。
“公子别怕,我这就把你带回药师谷,和师父师祖们葬在一起。”
柳霖岂却冷冷一笑,清了清嗓子。
“听说药王谷传人身体特殊,骨头也能解百毒。”
那群没吃上肉饿疯了的流民匪寇将莲心撞开,夺走她怀里的骨头,扔进滚烫的开水里,就这样,一块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
莲心哭喊着,不顾滚烫的热水,将手伸进汤锅里拼命想要捞起我的一根白骨。
疯狂的人群中,她哪怕被滚水煮烂了手臂,烫伤了脸颊,也只抢回一根指骨,偷偷藏在怀中,哭都不敢哭。
我看着如今的莲心,比当日惨状更甚,悲怆不已。
可怜我学医一生,救人无数,最后连自己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柳霖岂嗑瓜子聊天时,我还听到他谈起我的两个孩子。
“熙儿,倒是像晚清,只是昭儿却越来越像他,我怕早晚有一日,晚清想起他来,真是晦气。”
我越想越担心,当年他在京城当着裴晚清的面显得儒雅和煦,百般讨好两个孩子。
直到那时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比我想象的可怖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