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安心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
坐在桌子前，我凝视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堆满了烟蒂，呛鼻的烟味像我的失望一般盘旋不散。我疲倦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手掌里。
我只是想要个儿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和安心结婚已经三年了。婚后，我妈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每次视频都会说：“快点给我生个孙子，传宗接代，你懂吗？”
为了有个男孩，我俩啥偏方没试。邻居大妈说得姜糖水、红枣桂圆茶；网上找的立春那天头天晚上吃红薯。
甚至某个算命的还跟我说，让我俩每晚临睡前放盆冷水在床边，据说这样能‘引’男孩。哈，这都啥跟啥啊！但我们为了迎合，全都试了。
其中最让我心有余悸的，还是吃胎盘。那味道，真心不是盖的，那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口感。安心和我一起吃，她也皱着眉，但是我们为了儿子，都咬牙坚持下去了。
然而，老天爷似乎和我们开了个大玩笑。安心一连怀了三个，都是女儿。每次听到医生说：“恭喜啊，又是个小公主！”我真的是要疯了。
生下第三个女儿那天，医院的病房里，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的气味。老婆躺在病床上，满脸的疲惫，皮肤因为生育显得黯淡无光。
我坐在床边，忍不住开始碎碎念：“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生不出个儿子呢？”
“邻居李叔那么大岁数了，都能生个男孩，咱们怎么就这么背呢？”
“试了那么多偏方，怎么还是女儿啊，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心情激动，无法自抑。而老婆，她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三个女儿。她的眼角，滑落了几滴泪水，晶莹剔透。
我突然察觉到了她的泪。我仔细打量她，看到了她那因为连续怀孕而浮肿的身材，曾经的窈窕淑女，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我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像是腐烂的海水。突然，那四个字——人老珠黄，像幽灵般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感情么，一开始，我记得是真的深沉如海。但现在，那浪漫的痕迹似乎被时间冲刷得无影无踪。
心里压抑得如同一颗超满的气球，我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沙哑地说：“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不敢再去看她的脸。心中混乱，一种逃避的冲动油然而生，我转身决然地走了出去。
凌晨，手机铃声猛然响起，震撼着我还在睡梦中的神经。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先生，您老婆......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跳楼了。”
那一刹那，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耳边回响着那句话。可我却意外地感到一种莫名的冷静，没有哭泣，没有崩溃，只是淡淡地挂掉了电话。
我并没有那种被悲痛淹没的感觉，反倒有种不真实和解脱的体验。
去医院的时候，老婆和女儿的尸体已经被抬到太平间了，我只看到清洁工正在刷洗门口的一摊血迹，那红得发紫的血，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