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壶嘴中冲出的水柱在服务生颤抖的手里变得断断续续。杯中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一不小心,水溢出杯沿,向桌面扩散开来。服务生顿时慌了,连忙用抹布拭去桌面的水渍。不知是什么令他如此害怕,平时一向动作熟练的他,竟将水抹到了客人的名牌西服上。
“对......对不起,先生!”
又是慌中出错,他竟然想用手中的抹布去擦拭西服。
“算了,算了。”客人及时推开了他的抹布。
“滚!”
一声喝令,服务生如得解脱般地瞬间溜出了茶楼的雅间。
客人很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毕竟平日里没穿过如此束缚的装束,高档衣料似乎令他脖子发痒了。再看这位客人,四十来岁,除了结实的身体与嘴上那一撇酷似斯大林的胡子外,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了。这一带人人都认识他,不仅因为他与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同名,更因为他是一个黑吃黑,杀人如麻的恶棍。今日如果不是王重阳将与一位重要人物见面,没闲心生那服务生的气,不然,服务生明天必定横尸街头。
兄弟皆知,王重阳与其妻宋瑜已经分居多年。宋瑜出生书香门第,下嫁小学文化的王重阳后生有一女,取名王玉婷,而后又下海经商,成为一名女商人,颇有家资。居闻王重阳的头几笔大交易均由宋瑜赞助,虽然夫妻已分居,但宋瑜依然暗地里替王重洗钱。警方也曾因此介入。
而王重阳今日要见的正是久别的妻子宋瑜。但不是为了再续夫妻情份,而是要结束拖累双方多年的夫妻关系。
悬于门梁上的风铃发出音乐般的悦耳声响,进来一位女士。白色高跟鞋与木地板碰撞出的富有节律的脚步声令王重阳这个见惯无数大场面的人也紧张起来,他不敢直视她,心里却默念出数十种开场白。但是还未决定使用哪一种,女士已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坐下了。
“我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见你,就不要废话了。”宋瑜抢在王重阳前面,先开了口,“你的财产我分文不要,我只要女儿跟我走。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再送一百万作为你‘梅开二度’的贺礼,你看怎么样?”
多年的商战与对“不务正业”的丈夫的心灰意冷,练就了宋瑜的干练与冷傲。黑色卷发在从窗外透进的柔和光芒中散发出神秘的光辉。至少在王重阳眼中,宋瑜就如同女神般的存在,所以这个冷血的杀手虽漠视一切,却在她面前臣服。
王重阳沉默了半晌,茶杯握在手中,却喝不下一口,茶水渐渐失去温度,快凉了。
“老婆......我们也是二十年的夫妻......”
“十七年。”宋瑜纠正道。
“是。十七年。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与你的老相好一直有联系,你想和他结婚。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不反对,谁让我欠了你的青春呢?不过,离婚可不可以等两年,等女儿大些了再说。”
“等两年?等两年女儿就跟你学坏了!”一提起女儿,宋瑜总有说不完的愤怒与冲动,女儿的教育问题长久以来是她的心病,“在来这见你之前,我与玉婷的班主任通了电话。老师说,我们女儿对同学粗暴、早恋、聚众斗殴,......这是女孩子做的事吗?都是跟你学的!今天她又没去学校。女儿一天天大了,不能这样下去了。唯一能改变她的就是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有品德优良的父母!”
“是,是。你说得对。”
王重阳只在老婆面前低头,在兄弟中已是公开的秘密。宋瑜在外面有男人的事更使王重成了笑柄。王重阳怎么可能容忍这个男人存在于世界上呢?他每天都想着把那个奸夫揪出来,大卸八块,拿去喂狗。无奈,洞察先机的宋瑜及时阻止了他将想法变为行动。王重阳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黑帐握在宋瑜手中。
王重阳接着说:“老婆,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都明白。我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别人是怎样享受的,花天酒地不是么?还有二奶、三奶、四奶......再看我,我有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吗?我外面有女人吗?你那个情夫的底细我可查得一清二楚了——他带着个和我们女儿差不多大的儿子,虽然现在独身,不过他好像还没离婚......”
不等王重阳继续贬低他的“情敌”,宋瑜从高级提包中拿出一叠照片,扔在了桌上。照片中的画面全是王重阳出入各类娱乐场所,与众女郎寻欢作乐的情景。王重阳顿时哑口无言,场面变得颇为尴尬。
就在王重阳琢磨着怎么下台之际,宋瑜的电话铃声替他解了围。一看来电号码,她还来不及接,就想着离开了。是谁打来的,王重阳心里立刻有了数。
“第三者的地位就是不一样÷人胜旧人啊!”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按顺序,我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他了。”
言下之意,王重阳这个正牌老公到成了“第三者”。
“好,我不这样叫行了吧!我叫他‘疯子’。这可不是我发明的,他身边的人都这样叫的。”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宋瑜狠狠瞪了王重阳一眼,“他只是心醉于发明而已。他不是‘疯子’,是科学家。”
门梁上的风铃“叮叮咚咚”的杂乱音符带着宋瑜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茶楼雅间又恢复了一个人时的宁静,王重阳点燃一只香烟,吐出一股浓气。又谈吹了。王重阳盘算着如何安排下一次见面,一定不能离婚,宋瑜是他一辈子的最爱。
手机突然叫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王重阳这才记起今天还有个女儿的重要电话。
“喂,玉婷吗?你打来得正是时候,你妈刚走。她还为你的事发了阵火,你要小心了。”
“妈妈那边的事就靠爸爸你美言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电话那边传出的女孩声音俏皮中带有几分成熟,“宏义帮的垃圾已经来了。”
“来了吗?多少人?”
“还很远,看不清楚。有百来人吧!”
“你没有问题吧?”
“放心啦,爸爸!解决宏义帮小意思。我们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爸爸信得过你,你全权处理好了。”
“就等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