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早丧,父亲去世后,我守足了三年孝期,便带着大笔嫁妆嫁给了柳玉。
婚后,我便接手了侯府这笔烂账,第一年,就从嫁妆里填了十几万两银子平帐。
侯府虽然人丁稀少,但奴仆众多。我本想裁了一些消减开支,但我的婆母却是个爱装阔的,死活不肯,还爱在府中大摆宴席,生奢靡之风,实在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我以往因为生不出孩子所以倍感亏欠,心甘情愿为侯府熬干了身体,现下却心烦意乱,随手抽了一张单子扔了下去。
「温泉庄子不是已经有了三个,怎么还要买?家里本便没钱,要我说,还早卖掉两个来周转开支。」
我又抽出一本采购的账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这千金的茶也敢入口,我是没有这个命去品。」
我将账册扔在地上,冷然道:「告诉老夫人,府上实在支不出多余的银子了,她若仍然要这些金贵的东西,我们做儿孙自然是要奉上的,只是少不了要变卖些家产,她若是舍得下这个面子,我是不介意的。」
柳玉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婚前闹出了一个孩子,婚后,又将人养在了外面当外室。若没有他母亲从中周旋遮掩,是瞒不了我这么久的。
他们一家都在骗我。
柳玉直到天黑了才回来,刚进门,便被我那婆母叫了回去。
绿蝉替我拆头上的发髻,不满道:「那位又要闹了。」
我冷笑了两声。
我那婆母什么时候没闹过。
府上的帐刚平那年,是我与柳玉婚后第一年。
那时候,我们成婚才不过两月,她便迫不及待地接了娘家的侄女过来。那是个漂亮娇憨的姑娘,亲亲密密地挽着柳玉的胳膊,开口就叫:「玉哥哥。」
声音又细又甜,仿佛能掐出一碗蜜来。
饭桌上,婆母又拉着那姑娘,让她和柳玉挨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叹息:「我这侄女,性子好,模样也好,就是身份太低,找不到好人家。」
「要说女孩子嫁人,还是要知根知底的人家,如梦从小和玉儿一起长大,也是青梅竹马,若给玉儿做妾,实在是委屈了她,要我说,不如给了我们玉儿做平妻,岂不是正正好好。」
我捏着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成婚两个月的夫妻,夫君房里多个妾都是天大的事。
她在想什么?要自家侄女给柳玉做平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柳玉先撇开了李如梦,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母亲别开这种玩笑,如梦妹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种话传了出去,岂不坏了她的名节。」
接着,又转头对我道:「真真,我只钟情你一人,你放心好了。」
他如此情深义重,让我倍感欢喜。
可现在想来,又是如此讽刺。
柳玉进门的动静不小,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递给了我,然后笑吟吟同给我按肩:「母亲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柳玉长得好看,一笑更显得乖巧。我拆开油纸,里面是我最爱吃的满记红枣豆沙糕,每日排队都要排一个多时辰。
热腾腾的点心握在我的手里,以往我会觉得欢喜,现在却只觉得它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