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裴湛因病告假已月余，皇上倒没说什么，直至青阳，才召他入宫。

御书房。

皇上放下奏折，看了眼面色略显憔悴的裴湛：“朕召你来可知为何？”

裴湛微微躬身，眼底带着几许倦意：“微臣不知。”

然而他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淑妃从入宫便受宠至今，当年他与宋肆肆的婚事，也是淑妃求皇上得来的。

宋肆肆一事已让淑妃和皇上对他有了些许不满。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威严：“辅太子一事上你兴许已力不从心，朕便任你为扬州奉天府丞，去协扬州府尹吧。”

裴湛一愣，却也没有抗拒，跪道：“臣遵旨。”

于长安，他再无牵挂，皇上淑妃都不肯告诉他宋肆肆所葬之处，他唯一的慰藉，只有府中那同宋肆肆一起住过的院落。

圣旨下到少傅府，按规矩，主子迁任，府内丫鬟小厮都该放出去。

官印被送到府上后，府中下人已散尽，唯有菊青还留了下来。

裴湛看着桌上的官印，双眸胜似冬夜寂凉。

菊青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磕着头：“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请大人准许奴婢留在府上，为夫人守孝。”

裴湛默许了。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已过半月。

临行前，宋映岚跑了过来，含着泪望着正要上马车的裴湛：“阿城，扬州那么远，你真的要去吗？”

“皇命难违。”裴湛淡淡道，目光却从未落在她身上。

宋映岚闻言，绞着锦帕的手渐渐松了：“是因为她吗？”

裴湛眼眸一滞，心隐隐作痛，他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晃着，渐行渐远，宋映岚眼瞧着那影子没了，才堪堪转身望着那已无主人的少傅府，心中不免一片空寂。

从那日看见裴湛和宋肆肆一起夜游再得知宋肆肆殁了而裴湛借病躲她开始，她就知道她与裴湛无缘了。

宋映岚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擦去眼角的泪水，倒是有几分庆幸所陷不深。

何况也是她一厢情愿强缠着他，现在不想放手也必须放手了…

出了长安城，行了一段路后便入了戌时。

才跟着裴湛不过月余的小厮梁易道：“大人，临江城门已闭，咱们只能在城里歇息了。”

裴湛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无妨。”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由金子嵌接好的玉佩，置于掌心摩挲着。

人去玉碎，再接上也不是原来那般了。

裴湛心间泛起阵阵闷疼，却也倚着这股疼痛不断地思及关于宋肆肆的每个画面。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自过临江城后，裴湛途径洛阳、汴州、泗州，将近半月才至扬州。

与扬州府尹江胜相见后，裴湛便居于新府中。

裴府落于扬州城西南角，离府衙也很近，就是平日里冷清了些。

只是不过几日，裴湛倒有些不习水土的模样，呕吐腹痛，人都憔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