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我和傅霄在酒店大堂相遇。
等电梯时,我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一抓。
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喜出望外的惊喜:
【浅浅,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我吃痛叫出声,扭过头回头看。
傅霄神色激动,眼睛里泪水斑驳。
看到是我,他明显一愣,恢复了些理智,努力将脸色恢复平常。
但眼睛不由自主向下移,看到我胸前的刺绣红心后,终是再次红了眼,神色愠怒:
【陆嫣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穷到没有衣服穿了吗?穿这件做什么秀?】
我还未张口,一个甜美娇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霄哥,别生气,嫣屿姐是勤俭持家的人,不经常来这种高档奢华的地方,穿不对衣服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沫沫迈着大长腿,浑身挂满奢侈品。粉色的羽毛大披肩拖地三米远,包臀的半裙下黑丝丝袜闪出blingbling的光。
走到傅霄身边时,手自然而然穿过他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傅霄的下属们也慢慢涌入大堂,偷偷观望着我们这里,窃窃私语。
我轻咳了咳,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对着周沫沫道:
【人上了年纪,打扮就比较随意。不像周小姐,都是照着书上学的。不知道周小姐这一身的灵感来自哪里?《西游记》还是《山海经》?】
周沫沫没有听懂,但看到周边人捂嘴偷笑的反应,也是明白了我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她强装镇定,挤出一个笑,表现出三分抱歉:
【嫣屿姐,都怪霄哥,非要给我办25岁的生日宴,还要拦着我不让我邀请您。可这位置有限,您不打招呼就过来,只怕是不好安排呀。】
我刚要开口解释,我才没空来参加她生日宴。
摆手的动作刚刚做出,手就被人一把攥住,轻轻拽在身后。
【原来是给这位小姐过生日,看这排场,我还以为是傅总今天二婚呢。】
【哎呀,家里有份25年的龙井老绿茶,一直没有用处,早知道应该带来,和这位小姐配极了。】
突然出现的男人让所有人瞪大了眼。
他不疾不徐,脱下自己精良的西装披在我的身上。
伸出手将我额前的碎发挽至耳后,又轻轻碰了下我的耳尖。
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温柔低语:
【耳朵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真可爱。】
傅霄认出眼前的男人,没好气地冷脸问道:
【沈墨,你来干什么?别告诉我,十多年不回国,回来就是为了约会别人的老婆。】
沈墨眼神一挑,嘴角一勾,道:
【回来,自然是有值得回来的事情要做,有值得见的人要见。好久不见,傅总,是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傅霄双眉越拧越紧,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我站的久了,脚下无力,身子颤了颤,向沈墨方向倒了一下。
沈墨就势将我公主抱起,快步进了电梯。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傅——总”。】
电梯门快要关闭时,我注意到沈墨看向周沫沫的眼神,很明显的晃了一下神。
我没有想到,沈墨真的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抛下国外的一切回来见我。
七年未见,他还像当年那样,热烈,鲜活。
可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我。
我强撑着往嘴里塞了点饭菜,打起精神,冲他举起酒杯。
【欢迎回来,沈墨。】
【感谢的话说起来太肉麻,都在酒里了,我先干了。】
酒杯快要触碰到舌尖时,被沈墨一把抢走。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继续往酒杯里灌。
灌到溢出来,沾湿了他的袖口,举起来一饮而尽。
我能感觉到,他有很多话要问我。
疑惑,失望,痛苦的神情反复交织在一起,不知不觉红了眼角,和刚刚在楼下的表现截然不同。
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有喉结在重重地上下滚动。
我静静看着他,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整片星河。
最后,他叹口气:
【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插起一块水果,递到沈墨嘴边,眨眨眼睛,讨好道
【方便的话,帮我做三件事吧,可以吗?】
沈墨点点头,一边帮我切牛排,一边似是自言自语:
【为了你,就算是三百件事,我也愿意。】
温暖有力的声音传进耳朵,飘入心里。
趁他没注意,我扭开头,赶紧撇去眼泪。
后来,一边吃饭,沈墨一边给我讲这七年来在外的经历。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我和傅霄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他不问,我也不说。
我吃的慢,他就陪着我慢慢的吃。
一顿饭吃了很久。
和沈墨的相处自然而轻松,吃饱后居然难得的有了困意。
沈墨让我靠在他的肩上休息一下,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沈墨的怀里。
他的衬衫上湿了一大片。
我抱歉地问他,梦里我哭了吗?
沈墨笑着摇摇头:
【没有,是口水,不是眼泪。】
沈墨送我回家,楼下分别时,他担心我的身体,叮嘱我快点上去好好躺着。
路灯下他的样子,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
少年的他站在雪地里,对着我们招手:
【快回去!快回去!我有空就来看你们!】
拥有记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一直在努力遗忘,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
我凑近沈墨,钻进他的怀里,突然漫出无边的心痛:
【沈墨哥哥,我想她了。】
沈墨的手在我的后背上停了一瞬,又将我抱得更紧。
【嫣屿,我也很想她。】
【傅霄欠你们的,这一次,我一定加倍替你们讨回来!】
我看着远处停着的傅霄的车,无声地点了点头。
待我返回家中,发现一片漆黑。
冯妈知道我怕黑,一到傍晚,就打开所有的灯。
可今天,整个房子黑的渗人。
黑暗中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害怕地大喊:
【冯妈?冯妈?你在哪里?快把灯打开!】
窗边有月光透进来,我赶紧去开灯。
突然一道黑影又将窗前微弱的光亮遮住,我的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过了很久,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你们做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