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与忠勇侯一家向来交好,得知此事怒不可遏,当即便要处置了宛儿。
可那时宛儿肚子里已经有了父皇的血脉,德妃为了后嗣,只得暂时忍耐,待她生下孩子,当即杖毙了她。
给我讲这些的嬷嬷说,宛儿当年尚止住生产时的血,便被拖走,在人来人往的宫门下乱棍打死了。那血躺了一地,几天都冲不掉,骇人极了。
宛儿尸骨未寒,父皇便得圣上赐婚,迎娶母后。
母后踩过染着宛儿鲜血的砖石,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趾高气扬嫁进了王府。
起初父皇与母后相敬如宾,忠勇侯举全家之力,助他登上了皇位。
二人度过了一段甜如蜜糖的日子,直到母后生下了我。
从那天起,父皇不再隐藏他的滔天恨意和狠辣。他彻底撕下了伪装,化身地狱修罗,开始了利用我对母后无尽的折磨。
母后让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他也要让母后尝尝,最爱的人被伤害的剜心之痛。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我被派给宛儿的孩子,父皇的长公主顾云婉做婢女。
贴身照顾她的姑姑们,大多是当年宛儿的好姐妹,她们把对母后的恨意尽数发泄到我身上。
我会走路就开始干活,数九寒天在外面洗衣服。
我手很小,力气也很小,一件衣服要洗一整天,手上的冻疮像蚯蚓一般蜿蜒。
我的指甲不知被银针扎了多少次,身上的乌青和血痕从未消散过。
我被人欺负时,母后永远都被人押着,被迫睁大眼睛盯着我受尽折磨,那明媚的双眼几近目眦欲裂。
我不懂什么叫母债子偿,我只知道我的生命就是永恒的痛苦。
顾云婉恨我,她会让我给她当马骑,直到我的膝盖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
她会让我端着烛台跪在她床边一整夜。
她会着那张和宛儿极其相似的面孔,窝在父皇怀里,盯着我巴巴地掉眼泪。
眼泪砸在父皇心里,惩罚便砸在我的身上。
我哭过,喊过,求饶过,求助过,可是没人能帮我,可偏偏有最好的太医帮我吊着命,想死都做不到。
顾云婉那得逞的笑容仿佛索命的无常,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会在看到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后失声尖叫。
“这种情形,你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吧?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看我捂紧自己的胸口,顾云婉嗤笑一声,一脚踹在我的头上。
巨大的压力让我喘不上气来,一直压抑着的对顾云婉最原始的恐惧悉数爆发,我头脑一片混乱,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脱口而出。
“顾檩……救命……”
顾云婉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癫狂的笑声。
她笑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捂着肚子踱步到我面前。
她用带着沙石的鞋底,踩在我的脸上,砂砾磨得我生疼。
本该涌上心头的羞耻感此刻平静得像是一汪死水。
我早已习惯了,似乎我天生就该被她踩在脚下。
“你个贱人也敢直呼檩哥哥名讳?如今全宫上下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他,你算什么东西?”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檩哥哥七日后便要大婚了,好妹妹,你定会真心祝福我们,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