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许知念的电话准时打来。
每天两次,偶尔三次,提醒我吃饭和换药。
看似无微不至,实则充满心机。
她怕我不知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出门就撞上了她跟男护士的奸情。
我挂断电话,苦涩感变得很淡,似乎已经彻底接受这段感情终结的事实。
没多久,医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是在林区那边的公路上出了车祸,两辆大巴车相撞,死伤者众。
让我作为心外科医生过去支援。
我愣了愣,这时候该找的人应该是许知念不是我啊!
我的病假是医院亲自批的。
而且我不在这次考核的人员名单里。
“我们找不到许医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找遍了医院没找到,电话也打不通。”
我迅速回拨了许知念的电话。
显示正在通话中,应该是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我笑了。
她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五分钟前还温柔似水地叮嘱我要按时吃饭,五分钟后就忙着跟小情人你侬我侬。
侬到连医院的电话都不接。
我想,这应该不是第一回了。
挑选午休时间,就是为了不被人打扰。
没想到今天情况突发,公路发生重大车祸,需要心外科医生紧急支援。
我顾不得多想,拄着拐杖迅速赶往。
我赶到后,第一时间将在场生还人员按轻重缓急程度分了先后。
简单的包扎止血可以交给护士。
稍严重一点的,本地的医生也能处理。
最后剩下几个内脏出血的伤者,我一一摸排出血点,做好急救措施。
许知念在一个小时后匆匆赶到。
地面已经被冲刷得基本看不见血迹。
只剩最后一个伤者。
她接过我手里的防护手术服,稳了稳心神,戴上装有摄像头的防护镜。
缓缓走进临时搭建的手术室。
这是她赴刚果担任无国界医生的必备流程。
只要她面对病人,就必须佩戴摄像头记录全过程。
影像传回国内医院,作为她考核的依据。
虽然许知念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被浸满鲜血的伤者吓了一跳。
她晕血。
这个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若非她有这个症结,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通过主治医生的考核。
从学校开始,我一直在帮她克服,她也不停地努力着。
现在,只有大量的鲜血会影响到她。
就像现在。
伤者在血泊中被捞起来,十分钟前开始不停吐血,加上身上的外伤出血口,浑然一个血人。
许知念已经无法思考。
她颤抖着手想将摄像头摘下,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恍然便想起了两年前在急诊室的那个病人。
深夜斗殴被人捅了腰子,血流不止。
作为值班医生的许知念已经用尽全力,把嵌在他身体里的刀尖取了出来。
但有一小块刀片卡在了肉里,如果不及时取出会引发软组织坏死。
她站在手术台边,颤抖着几乎哭出声来。
后来,我接了电话及时赶到。
在一旁教她闭上眼,用指腹去感知伤者的皮肤,言语引导着她划开伤口,成功取出了刀片。
兴许是有了安全感,她的手不再颤抖,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阿浚,幸好有你。”
那时她是这样说的,“如果单靠我一个人,可能真的会吓晕过去。”
“届时不仅断送职业生涯,还会害了一条命。”
她是明白的,自己没法离开我。
可我要走了。
以后的路许知念只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