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绍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带我去太液池边。
“朕派人养了一池红尾锦鲤，朕记得，你最喜欢逗这些鱼儿了——”
后面的话被他梗在了喉咙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白衣女子大着肚子，弯着腰在戏弄着荷叶，她旁边跟着那个被卫绍呵斥的丫鬟。
女子抬起眼，眉心一点花钿，楚楚可怜地看向卫绍。
卫绍皱起眉头，声音都上扬了几个度，“赵妍，朕不是吩咐过了，没有允许不能到这里来？”
赵妍委屈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臣妾孕期实在是闲得慌，为了不伤着龙子，斗胆出来散心，却没想到惊扰了圣驾——”
她猛地一下跪，“臣妾罪该万死。”
卫绍的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迟疑地走上前，扶住赵妍的手臂。
“罢了，罢了，你孕期本就比寻常女子艰难许多，这次就免了。”
“谢陛下。”赵妍展颜一笑。
当真是绝色倾城，明媚的我晃了眼睛。
再看着她与我相似无比的侧脸，我的心渐渐沉下。
02
宋帝当年强夺臣妻，我就是那个生下来即是污点的孽种。
母妃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崩溃地上吊自杀，连带着父皇也对我不喜。
我是在冷宫里饥一顿饱一顿受着无数的冷眼活下来的。
十岁那年，楚宋两国交战，楚国大败，被迫出使质子。
我第一次见到卫绍的时候，他正穿着单薄的衣服，昏死在冰上。
因为我那纨绔的二皇兄，冰天雪地里要吃新鲜的烤鱼。
卫绍受他凌辱，不得已用体温融化寒冰，只为在冰面上凿开一个洞。
我拖着昏迷的他，安置在我的宫殿，足足守了一天一夜，才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自知在这所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不该有任何的善良和同情。
一点点的心软，都有可能会化作利剑，最后使自己遍体鳞伤。
可是看到他的一瞬间，我还是心硬不下来。
卫绍醒后就一直缩在墙角，像一个充满戒备的狼崽子，毫不留神地盯着我。
我放下馊了的馒头，这是我省了一天的口粮。
“你吃吧，在这里，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卫绍的倔强仅仅坚持了一个下午。
当他饥不择食地抓过馒头时，我第一次从狼崽子的眼里看到了温情。
冷宫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们就这样互相取暖。
他为我杀死了意欲霸占我的太监，我为他出谋划策，让他躲过了皇子们的欺辱。
日子虽然艰难，但活着，一切都好。
楚国强盛之后，宋帝有意交出质子换得两国和平。
我知道卫绍从来都不是池中物，他有满腹经论才干，理应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
纵使千般不舍，我还是抹去眼泪，拉着他的袖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才不枉这么多年受的苦。”
卫绍红了眼眶，当场跪地起誓，“他日我夺得大权，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娶你。若负清梧，江山旁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