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司徒画回去得很晚。
而林森,还没有回来。
大四之后,她搬到了校外的学生公寓,狭隘阴暗,但便宜。林森就住在她隔壁,两人的窗户正对着,他那边开灯,她这边就能感受到光亮。
她打电话给林森,他没有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林森选择这条路后,他变得很忙,因为没有人脉,靠的都是自己的摸爬打滚,有时候为了一个镜头,要等上一天一夜,但他从不曾抱怨,因为他喜欢。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天前,林森说星悦那部大投资的青春电影他非常幸运地得到一个角色,虽然只是配角,但比起以前好太多。
他带着司徒画去楼下的大排档吃饭,醉倒在油腻的餐桌上,他还拉着司徒画的手:“画画,我很快要红了,你相信吗?”
她当然相信。
但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司徒画看着镜子里的伤口,轻轻碰了碰额头,疼得她龇牙咧嘴,咬着牙消毒,又贴了个胶布。
在以前,她在孤儿院和人打架,受了伤都是林森帮她处理伤口,她何曾自己动过手。
第二天顶着歪歪斜斜的胶布去上课,沈熙问她:“怎么弄的?”
司徒画少有的生气,冷着脸看他,估计他也想起自己做的好事,讪讪地笑笑。
这一天,沈熙少见的乖巧。
他推着轮椅坐到司徒画对面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认真地打量他,看得沈熙恼怒地对她吼:“看什么看,上课啊!”
“啊……哦!好。”
往常没学生,司徒画倒自在,沈熙坐在她对面,她却讲得磕磕绊绊,好几处还是沈熙纠正错误。
“你英语蛮好的呀,日常口语没问题呀,你妈妈不知道吗?”
沈熙冷哼了一声:“她知道什么?我残废了,她觉得丢人,要把我送去美国。又觉得我不学无术应该不会英语,就找了无数个老师来教我。她问过我的意见吗?她知道什么!”
“她是你妈妈,终归是爱你的。”
“这种爱,我才不稀罕。”
“我稀罕。”司徒画笑笑,“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大,就会和我一样,觉得稀罕。”
她知道沈熙在看她,她仍旧低头收拾东西:“既然你不用我教,明天我就不来了,我会和你妈说。”
她往外走,走到大门听见沈熙叫她,回头他的轮椅在楼梯口:“做人要有始有终,明天记得来上课,这样就走很不负责。”
司徒画看着他故作不屑的脸,觉得他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