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爸爸眼里带着不忍,但还是将我的指头一根根掰开,重新按回床上:“爸爸会回来的,但是现在妈妈也很重要。”
妈妈摔倒了。
我又想起来了。
他打开那扇门急匆匆地走,几个小时后他打电话告诉护士,说家里已经没事了。
妈妈已经脱离危险。
“爸爸是这样说的吗?”
我努力抬起头,骨头里传来的疼痛让我颤抖着。
短发护士刻意放柔了声调,摸了摸我的脑袋:“是的,杨先生是这样说的。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我的眼皮有些沉重。
或许是该睡一觉了。
那是我睡得最长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爸爸好像来过又离开,我错过了和他的见面。
只有短发的护士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清醒的时候,她在病房里,不醒的时候她也在。
有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骂她。
“李娟,在医院工作最忌讳的就是多余的同情心和共情,多管闲事只会给你惹麻烦!”
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其他病房的例子。
新来的医生护士,总是最富有同情心。
看到那些伤痛别离时会掉眼泪,病患苦到极致时求着他们给予解脱,那种无力的感觉就足够他们崩溃好久。
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李娟小声说:“可是一周了,她的父母都没有来。幸好她只是睡着了,不然知道了得多伤心?”
“那也不关你的事。”
护士长语气冷漠,我听到病房门关上的声音。
原来已经有一周了。
我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几个小时而已,没想到已经睡了那么久。
原来人的一觉可以睡这么长啊。
傍晚,李娟又悄悄进到我的病房。
见我清醒着,她愣了一下,嘴角很快弯了弯,露出甜甜的笑。
“你醒了?你爸爸刚刚才离开,他工作有点忙,又问我你这几天怎么样?
我说你这几天精神都不错,昨天还吃了小半块面包......”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到后边眼眶也有些湿,圆圆的脸蛋都憋得通红。
像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
其实我都记得,但面包是上周吃的。
还记得是红豆味。
大概是我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太晚,已经是骨中癌晚期,食欲大大降低,骨头里透出来的疼让我痛不欲生。
到了晚期,只有营养剂在支撑我。
可是那一天,我突然生出了吃东西的欲望,讨厌的苦瓜也好,不爱吃的蛋黄也好,我莫名地想要吃上一口。
医院的食堂已经关门了。
我请医生帮我给爸妈打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却没有人接。
再打,还是没人接。
再打......
医生脸上已经不耐烦:“或许是在忙呢?别急,或许晚上就给你回电话了。”
医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了半夜都没有消息。
或许真的是有些忙。
我在病床上坐了很久,直到房门被打开,进来的却是一个脸生的小护士。
“你怎么了?”
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是有些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