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我知道有她在,我出了洞府必定会被安排在陆修辰那里修养,索性打发她说之后陆修辰会为我安排妥当,让她早些回山门。
她巴不得我和陆修辰独处,拍拍衣袖直接走人。
没想到陆修辰竟然听到了。
我朝着他笑笑:”偷听到的,你当了真,我希望你接我出洞府却不直接寻你,真真假假?”
在我和陆修辰结为道侣的大半年里,他无数次给我一种对待道侣十分迟钝的感觉。
之前我还觉得,上天赐予他修炼的天赋,情感上不敏锐是正常的。
直到决定分道扬镳的前两个月,我对他那颗热忱的心逐渐降温,我才意识到,陆修辰哪里是情感迟钝,他只是不愿对我提供情感价值。
就像现在,他一定猜得到我对我娘说的话都是赶我娘走的借口。
他有意与我重修旧好,可他不愿意低头。
于是找了个并不聪明的借口,企图让分道扬镳这事翻篇过去。
看吧,我不计较了,你也别上纲上线。
真令人难过,他大概从来没认为我和他在感情上处于对等的位置。
他沉默不语,我再次转身想要离开时,他又道:”之前师妹在我坐骑上吃灵果,是因为那日炼丹堂甚是忙碌,她又熬了夜,再加上一整日未曾进食,有些头晕目眩。”
挺讽刺的,分道扬镳了他才开始解释。
我索性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看着他:”那你可看得出来她传讯是故意气我?”
陆修辰盯着我半晌:”我往后会与她保持距离。”
我弯弯嘴角,质问他:
”为何是往后?为何之前不可以保持距离?”
”正常修士得知同门道侣有意结发后,会三番五次借故来此洞府吗?
”仙门虽偏僻,但以师尊之神通,开辟空间不过举手之劳,出洞府绕道便是山门,上下仙山有挪移阵,飞行坐骑更是昼夜不息,她回府到底有何不便,非得同门相送?
”归根结底,岂非你的行为给了那位师妹不该有的痴——”
他掷地有声截断了我的话:”苏晚棠,她气海枯竭了。”
他仿佛以为,我在意的只有那一次。
可我在意的是此前的许多次。
情之一字,在乎细节。
他从未给过我细节。
”那么,气海枯竭便是免死金牌吗?”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中的悲凉控制不住蔓延到眼底,”你呵斥我不准在你的坐骑上服用灵丹的那一次,我也一日未曾进食,若你在意我,你应当会发觉,我那几日食欲寡淡,略有腹胀之感,难以察觉饥饿。
”或许太久未进食,乘坐坐骑之际,我有些心悸眩晕,我想吃一枚灵果,你却不许。
”我很难受,指尖颤抖,唇齿战栗,我感觉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我只得强忍,咬住舌尖,忍到临近洞府的山道才提出下来的要求,你可知缘由?”
我就这般看着他,看他眼底的诧异、愧疚、疑惑,鼻头一酸,泪珠滚落:”因为在那之前的山道狭窄,恐怕忽然停下会有危险,我怕你被师尊责罚。”
说着说着我竟笑出声来,这笑声定然比哭还难看,连声音都是哽咽的:”都那般了还在想着你,我当真是个痴儿啊......”
我抬手遮住双眼,不愿被人瞧见我的软弱:”陆修辰,我爱你之时,是真心实意爱你。”
所以我希望你安康,希望你修为精进,希望你心想事成,不受半点儿委屈。
往昔太多的琐碎细节,都昭示着陆修辰不爱我这个事实,它们忽而一幕幕在我脑海中上演,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奔出洞府,撞上了人。
一抬头,是顾明阳。
”对不住......”我哑着声音道,不知是为方才用他气陆修辰,还是撞到了他。
他将我揽入怀中,掌心轻抚我的发顶:”就为他哭这最后一回。”
我与顾明阳的渊源说来也早。
那年我刚入仙门不久,我那尚在凡间历练的师妹说她放学被纨绔子弟纠缠,望我能去教训教训那人。
我虽习得些粗浅法术,却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觉得自己能与那些男子相抗衡。
本想直接禀告官府,但转念一想,她看样子连师夫师娘都未曾告知,来求我定是鼓足了勇气,我若惊动官府,她或许会选择忍气吞声。
毕竟她自幼胆小怯懦。
于是我应下了她的请求,在她的指认下竟然很顺利将一个少年反手摁在墙上,刚要开口好生教育他,我那师妹却用一副趾高气扬的语气开了口:”喂,只要你从了我,我就叫我姐姐放了你!”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的师妹,幼时何曾是这般模样?
少年听见我师妹的话,嗤笑一声:”我只是不愿对女子动手罢了。”
我师妹急得跳脚:”你还嘴硬!你给是不给?你若不给,我便叫我姐姐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只想将她打得满地找牙。
我赶忙放开那少年,点头哈腰道歉,拧着师妹的耳朵如丧家之犬般快速离开。
这丫头见人家生得俊俏,几番索要联络方式都未能如愿,就想出这等下作法子。
气得我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