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周五,信山一中寄宿部放周假,不知多少人心心念念盼着这天。
从中午开始,气氛就燥起来了。关帝站在13班教室门口,差点儿镇不住场面,教鞭往黑板上一敲,花白的唾沫星子狂飙:“都给我安静,吵什么吵!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在楼梯间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这还没放假,心就野了?”
被训了一顿,聚在一起的各归各位,一个个扬起的脑袋慢慢趴下去。
关帝走到后排,发现周彧和徐东鑫几个的座位又空着,问离得最近的林满:“他们上哪儿去了?”
能上哪儿去,还不是操场打篮球呗。
这点关帝自己心里清楚,也就跟走过场一样问一遍,他见林满摇头,没再说什么。
关于中午打篮球这事,关帝开学第一天就找周彧谈过。
“打篮球违法?”周彧说。
“没……没有。”关帝稍有迟疑。
“妨碍其他人了?”
“也没有。”
“中午是午休时间。”关帝强调。
“午休是为了保证下午有精神听课,如果我能保证这一点,并且能保证成绩让您满意,为什么不行?”
老师心平气和,学生谦恭有礼,大家说话时语气都不冲,相互尊重,考出好成绩才是硬道理。
此后,关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关帝一走,没过多久,各种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死灰复燃。
林满也睡不着,干脆翻出摸底考试的数学试卷。上节课老师已经讲解完了,有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她没跟上老师的思路,对着解题步骤也看不懂。
林满自己纠结着,后门敞开,偶尔有阵风穿过走廊外的绿荫吹过来。
周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在她后面站了多久。
直到齐子帅贱贱地发出一声笑,林满回头,就见几个大高个堵在门口,最前面的周彧握着瓶水,离她最近。
“学习很刻苦嘛,林满同学。”
他脸颊上滚着汗,又像是刚用水冲了把脸,一低头凑近,气息灼热,仿佛带着外面太阳的光。
林满下意识地用手肘遮住试卷上的分数,周彧也不拆穿她的小动作,只当没看见。齐子帅却叫道:“林满,你数学没及格啊!我还以为你是好学生来着!”
徐东鑫拿书拍了他一脸:“会不会说话啊你,数学不及格就不是好学生?”
“口误口误,我的意思是,林满一看就成绩很好,没想到数学不及格!”
“你及格了吗?你好意思说人家。”咬着冰棍的陈颂也插一句。
齐子帅还要再辩,周彧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他顿时刹住口。
齐子帅内心呜咽,无辜的我做错了什么?大家好像都针对我。
林满大概也清楚他们几个的成绩状况,周彧大佬年纪第一毋庸置疑,徐东鑫的成绩好像偏中上,齐子帅和陈颂是垫底的。
林满平常不太操心成绩的事,林鸿川和戴涵也很少过问,到了考前复习或者排名出来以后,她自己才会偶尔发愁。现在想一想周彧,两人之间隔着几百号人的漫长距离,心中又有了隐忧。
前面的椅子腿挪了挪,周彧头往后一仰,脑袋搁在她的课桌上,一个散漫而奇特的睡姿,两条长腿无处安放。
“你干吗?”她问。
“睡觉啊。”他懒洋洋地答。
“那你把头抬一抬,我给你垫本书,桌子太硬了。”林满一本正经。
周彧闭着眼睛无声地笑,倒是很配合。
林满紧张地盯着他的头发,很黑,看上去很软,想摸一下,但是不敢,嘴上跟他聊着别的话题:“你们中午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打球,不怕中暑吗?”
“谁说我们顶着大太阳?”
“难道不是吗?”
“能打篮球的不是只有露天篮球场啊,傻瓜。”周彧的声音听起来像快要睡着了,懒散,带着夏日午后些微的倦意,被教室里四处涌来的喧嚣声浪盖过。
林满再凑近了一点儿:“你说什么?”
她没有完全听清,眼前的少年长睫轻颤后舒展,胸膛平缓起伏,进入了浅眠。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她跟他说话,也没有回应。
林满的手臂小心挪开,藏在底下的数学试卷重见天日。她继续与解题步骤纠缠,每一步对照检查,终于找到源头,自言自语:“好像是辅助线画错了呀。”
她拿橡皮擦掉,重新添加一条。手上动作也不敢太重,课桌震动,会惊扰到周彧。
眼睛往前一瞄,视线又黏到那一头黑黑的短发上。
林满摸了摸手腕上的头绳,一时兴起。她先是壮着胆子摸了下,再把他额前的一绺揪起来,在手中顺了顺。
然后,她麻溜地给他扎起一个小辫儿。
周彧动了动,林满僵住,见他头偏向一侧像是马上就要醒,立即拿起手边的作业本给他卖力扇风。
轻薄白纸上,行行墨迹间,陡然生出盛夏凉风相送,助人好眠。闷浊的热空气散去,周彧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再次睡得安稳。
没过几分钟,铃声响,午休结束。
林满若无其事地放下作业本,往后别了别耳边细碎的头发。周彧站起来转转脖子,去饮水机前接水。
齐子帅看着他,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用手指着,话却说不伶俐:“你……你……你……”
其他人被齐子帅浮夸的动静吸引,朝周彧这边一看。
他个头高,表情冷,头上竖起一簇颤巍巍的小禾苗。
关键头绳的颜色还粉嫩粉嫩。
说不出的反差萌。
有人瞪眼,有人捂嘴,有人憋着笑。
齐子帅还在追问:“老大,自己弄的哈?您可真有雅兴。”也只能是自己弄的吧,不然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周彧偏头,用眼神扫了后排一下,直逼一组角落的林满。
林满朝他讨好地嘿嘿笑,然后竖起卷子挡脸。
“嘿呀,感情真好。”齐子帅干笑。
其他吃瓜群众则诧异周、林二人的关系,不是死对头吗,周彧不是看不惯林满吗,他们不是关系很僵?林满要敢给周彧扎小辫儿,周彧不得揍她?
怎么才没几天,事情的发展方向这么诡异?
徐东鑫和陈颂抱着饮料从小卖部回来。
徐东鑫被讲台台阶绊了一脚,差点儿扑周彧背上,及时刹车止住:“嗬,老大这怎么回事?”他转眼一看林满,心领神会,赶紧闭了嘴。
聪明人从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徐东鑫挑了瓶果粒橙放在林满桌上:“以橙汁代酒,敬你胆大包天。”
陈颂还沉浸在周彧的新发型里无法自拔,一罐可乐拿手里把玩老半天,最后被齐子帅给顺走了。
陈颂揪住人,问:“你说,现在的大佬都这么可爱了吗?”
02
最后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上课排场大、工具多,左手一台电流表,右手一台电压表,两本教案夹在腋下,趿着灰布鞋进门。
电流表、电压表一块儿摆讲台中央,老师面向黑板手绘电路图,底下隐隐发出窃笑声。
陈颂和齐子帅交头接耳,两人望着讲台表情难以形容。林满没明白笑点在哪里,问面前的周彧:“他们在笑什么?”
“你仔细看讲台上的两个表,”周彧替她指点迷津,问,“上面有什么?”
林满迷茫地摇头:“刻度和指针。”
“不对。”周彧进一步点明,“你看呀,电流表中间有个A,电压表中间有个V,摆在一起就是——”
“AV。”
周彧侧过身体斜坐着靠墙,头往后偏,慢条斯理地问林满:“成人电影的意思,懂了吗?”
他脸上挂着笑,嗓音压得很低。
“懂……懂了。”
林满尴尬地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假装认真看书。
一直竖起耳朵在注意这边动静的齐子帅躲在物理书下面笑得抽搐,冲林满扔了张小字条:“小满同学,你千万不要被老大带坏了哟。”
好不容易熬到铃声响,老师宣布下课之后,人潮奔腾而出,好似洪水开闸,全往外涌。
林满慢悠悠地收拾好课本出去,发现走廊已经空荡荡的。
底下一楼,周彧站在花坛前仰着头叫她:“一起走吗?”
林满摇摇头:“不了,你先走吧。我不回家,就住在那里。”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师公寓。
“行,有事打我电话。”周彧说。
林满嘴上笑嘻嘻地应着,弯腰趴在护栏上,见周彧拎着书包跟齐子帅他们几个一路走远。过了十来分钟,一个人不太乐意地往楼下走。
林满其实也想回家。
开学前不久,林鸿川和戴涵又吵架了,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激烈,两人甚至大打出手。戴涵一气之下拖着行李回娘家了。家里没有人照顾林满,林鸿川于是安排她每个周末去巩老师家住。
巩老师全名叫巩夏秋,现在任信山一中高三年级组组长。
她在全校是出了名的严厉,性格十分强势。跟林鸿川是多年同学,据说两人还一块儿长大的,现在还保持着联系,林鸿川没工夫照看林满,立马就想到了拜托她。
林满拿钥匙开门,巩夏秋还没回来。
家里没有其他人。巩夏秋大概一心扑在事业上,这么些年也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林满住进来,多个人倒显得热闹点儿。
林满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面,想了想,决定给戴涵打电话,结果那边没人接。她吸溜吸溜吃面条,寡淡无味,几颗葱花在面汤里浮浮沉沉。
再打给林鸿川,那边直接给她挂断了。五分钟后,林满收到林鸿川的短信:“爸爸在开会,晚上再打给你。”
林满把手机一扔,躺在地毯上滚了滚,没一点儿意思的周末。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
周彧:“我到家了,你干吗呢?”
林满扒扒头发,有点儿困惑,往上一翻记录,才发现刚才自己无聊的时候打开了周彧的聊天对话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小心点了一个小猫的表情包发过去。猫主子虽然表情冷酷,身后尾巴却摇得欢。
林满:“没干吗,翻身的时候压到手机了。”
周彧回复的速度超快:“看来你很无聊啊。”
他刚冲完澡,坐在地板上翻着柜子里的相册,其中夹着小苹果树和小栗子树的合影照,俩小孩儿,排排站着。
周彧忽然有点儿恋旧,怀念起小屁孩儿跟在自己身后团团转喊哥哥的日子。
“既然这么无聊,叫声哥哥来听听?”
几秒后,他意外地收到了一条来自林满的语音。
他点开,里面发出一声猫叫:“喵——”
周彧捏着手机倒在地毯上,被这姑娘萌坏了。
信山一中寄宿部的同学返校是在周日下午。
林满到寝室时,已经有三四个同学在整理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和零食。
“小满,你来了啊,吃水果不?”许清尤招呼林满过去吃东西。
其他人只是打量林满,想说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经过上周五“大佬扎小辫儿”的事,周彧跟林满和解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关于林满这个人,大伙儿还是比较好奇的。
晚上寝室熄灯之后,大家摸黑唠嗑,渐渐也熟络起来。
“哎,小满,你跟周彧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小时候住得比较近。”
“哇,你们是青梅竹马啊!”
八卦的势头越来越猛,林满怕她们再问下去,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了,脚尖踢了踢上面许清尤的床铺。
许清尤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趴下来:“好了好了,别问了,咱们来玩‘狼人杀’吗?我有牌!”她摸出一个小手电筒,捣蛋地朝各个床铺照了一圈儿。
“狼人杀”游戏是最近在各年级各班火起来的,课间就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儿,大家都热情高涨。
寝室里一个个鲤鱼打挺似的翻身起来,朝许清尤聚拢。
许清尤清点要参加的人数,她问林满:“小满,你不来一个?”
林满拢着薄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我不会,先看你们玩吧。”
许清尤也不勉强她,就着小手电筒发出的一点儿微光洗牌发牌,大家捏着嗓子说话:“天黑请闭眼。”
七个人蹲在寝室的过道中间,挤挤攘攘地围住中间的一张简便小桌子。
在游戏中两天两夜过去,已经死了两个平民,夜深弯月,蛙声蝉鸣,无端制造出了点儿紧张气氛。
林满看得正起劲时,寝室的花玻璃外面猝然射进来一束惨白光线,宿管老师的声音响起:“谁在那儿干什么!”
下铺的好办,及时归位,装死挺尸,住上铺的根本来不及爬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许清尤一个翻身跃上林满的床,钻进她的空调被里。
其余的,一个往门背后蹿,还有俩直接往床底下缩,动作那叫一个利索,都像练过的。
林满半边身体压住许清尤,手脚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闭目装睡。
宿管老师打开门,也没进来,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审视和张望。
藏在门背后的那个,离宿管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心跳快得要出毛病了。躲床底下的苦苦在用手臂支撑着,不然倒下去就是啃一嘴灰和蜘蛛网。
林满跟许清尤也不好受,大夏天的,快焐出一身痱子了。
宿管老师没逮住人,站了好一会儿,临走前放话:“都给我老实点儿,明天还要晨跑,早点儿睡。”
寝室门重新关上,大家齐齐松了口气,总之没被逮着就好,不然免不了扣操行分和被罚打扫卫生。
林满一把掀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清尤啊。”
“嗯嗯。”
“老师走了。”
“走了好,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清尤躺着没动,林满也没在意,小声跟她说话:“我记得明天有两节数学课哎。”想想就烦。
许清尤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林满说:“我还是比较喜欢音乐课。”
许清尤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林满笑:“你什么意思啊,背诗背上瘾了是吧?明天音乐课,我要举手推荐你上台表演节目。”
许清尤吧唧嘴:“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嘿,我说你……”林满侧转身,窗户口透进模糊的光,她发现许清尤好像闭着眼睛。
这家伙,不会是睡着了吧?
林满轻轻推了推她,她没半点儿反应,还真睡着了。所以刚刚是在说梦话?
林满哭笑不得。
03
林满之前在网上浏览了未来一个月的天气状况,大概等过了十一国庆,气温会下降。
目前还得接受高温的炙烤。
中午热得发闷,天幕云层低压,像要下雨。林满提前预习了下午的物理课,枕着手臂小憩,感觉脖子上出了汗黏腻腻的,怎么都不舒服。
忽然起了风。
林满诧异地睁眼,发现周彧拿着作业本在给她扇风。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你别扇了,我不热。”
周彧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还盯着膝盖上的篮球杂志,两不耽误,随口胡诌:“我在测手臂匀速摆动时所能产生的最大加速度。”
关于这个说法林满是服气的,她讪讪地笑:“那……那您慢慢测,我就不陪您了,先睡为敬。”
测加速度吗,你怎么不去钻研宇宙黑洞?
她捂着嘴偷笑,凉风徐徐,又确实觉得舒坦,没两分钟就入了梦。
周彧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见她微微张着嘴巴,也笑了笑,小声道:“这叫礼尚往来。”
她每次偷偷给他扇风的事儿,背地里已经被齐子帅他们调侃了百八十遍,就这傻瓜还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
除了“狼人杀”,最近各班又兴起了最原始的“打手板”游戏。规则极其简单,剪刀石头布,赢家打输家一手板。
林满坐在座位上,不时能听见响亮又清脆的巴掌声。
女生们大多怕疼,男生扎堆玩得最起劲。但听许清尤说,昨天隔壁班居然有个女生直接被打哭了。
现在林满听那声音就觉得疼。
齐子帅拉着陈颂前来找周彧:“老大,玩不玩打手板?”
周彧昨晚熬夜看球赛,现在忙着补觉,没空理他。齐子帅怕再吵下去,周彧会起来揍他,改去怂恿徐东鑫。
徐东鑫说:“你确定?”
齐子帅扬着下巴:“当然。”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看样子准备得十分充足。
林满被许清尤叫去一起上厕所,才出教室,身后就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号叫。
中午在食堂吃饭。
林满端着饭盒一时没找到地方坐,旁边的许清尤用肩膀推了推她:“喏,看那边,周彧他们那桌,正好还有两个空座,咱们过去吧?”
林满点点头,绕来绕去,在周彧对面坐了下来。
这些天下来,大家也算半个熟人了。林满见齐子帅拿筷子的手抖个不停,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徐东鑫说:“他活该。”
齐子帅立马为自己抱不平:“都怪你,你好狠的心。”
看戏的陈颂笑得肩膀直颤,又被齐子帅甩了一记白眼。
林满不太懂他们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感到十分迷茫,周彧跟她说:“你别理他们,好好吃饭。”
“哦。”林满应着,忽然看到齐子帅的手掌,吓了一跳。
“你……”
齐子帅干脆把手伸过来,让林满看个清楚,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控诉:“徐东鑫打的。”
徐东鑫替自己辩解:“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了我啊。”
齐子帅长相清秀,肤色白,此时右手红肿分外明显:“我现在写字吃饭都成问题。”
林满这下才知道,他们玩游戏是玩真的,简直不要太凶残。
见齐子帅还在不停叨叨,徐东鑫叉起一粒肉丸塞他嘴巴里堵上:“你就闭嘴吧,吃晚饭我去小卖部买冰,给您冰敷消肿成不?”
齐子帅这才消停,还算满意。
林满见他那模样,觉得又搞笑又有几分同情。
回教室之后,周彧忽然问林满:“你玩不玩?”
“什么?”
“剪刀石头布打手板,来一局?”
林满有这个兴致,但想想齐子帅的手,心有余悸。她跟周彧打商量:“那你让着我点儿?”
周彧说:“不好作弊吧。”
“那你轻点儿?”林满眼神真挚,“万一我赢了,我打你也不会真用力的。”
周彧说:“行,试试。”
两人开始,剪刀——石头——布。
周彧出的石头,林满出的剪刀,她第一把就输了。
林满有点儿
,摊开手,伸过去,不忘交代加威胁:“你打吧,但打疼了我可能会哭。”
周彧挑眉看她。
她继续说:“而且可能会哭很大声,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周彧似笑非笑:“对我造成不好的影响?”
“对啊,到时候大家都会认为你欺负女生。”
林满视死如归。
周彧摆出要打人的架势,见她微眯起眼睛,手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急转而下拐了个弯,温热的指腹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小
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