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弹一首曲子给我听。”李乔看着身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你要听谁的?”喜欢问他。
“肖邦?”
“不要,”她不爽地嘟起嘴,“老妈没事在家听
Noe
也就算了,上回我还因为在课上弹肖邦挨骂了。”
“为什么?弹得差劲?”李乔好奇地挑眉。
“不是,那个花痴我老爸的老师让我们每人弹一首曲子形容她,我弹了肖邦的《小狗圆舞曲》。”
李乔忍不住大笑。
“真是的,是她没自信好不好——她大可以把自己想象成肖邦的情人而不是那只小狗。”
“喜欢,”李乔朝她板起脸,“小小年纪不可以这么刻薄。”
她实在是被宠坏了,做事太随性,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可看着她调皮可爱的模样,却又让人狠不下心责怪她。
“那你喜欢谁的作品?”
“李斯特,德彪西。”喜欢晃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乔眸光一闪——李斯特的曲子向来是他的最爱,然而她喜欢德彪西却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德彪西有些古怪偏执的印象主义风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独行于夕阳的余晖之中,身后是寂寥的影子。远处的钟声响起,如悠远绵长的吟唱。从前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在心底淌过,当我想起关于你的一切,依然会面带微笑,但我却已渐行渐远。
当李乔凝望着喜欢沉思时,跳跃的音符已从喜欢的手指间流泻出来。
李斯特的《钟》,作于
1834
年,根据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的终乐章改编,是弹奏难度很高的一首曲子,要求左右手轮奏,快速变八度,最难的段落则是以单手快速跳跃四个八度模仿钟声。
果然到那一段时,她应付得有些局促。
琴声戛然而止,喜欢沮丧地停手,“还是不行!”
李乔微笑,以她的年纪,弹到这个水平其实已经十分不易。
“不要急,”他耐心地示范,“你的指法有些问题,你看,应该这样。”
流畅的琴音轻松地在空气里响起,喜欢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折服,跟着他重新练习。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李乔满意地一笑——她的悟性相当高,在这方面似乎独具天赋,不但学得很快,而且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风格。
他的手有时轻轻地覆着她的,带着她一起敲击琴键。他的手掌大而温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弹得有力时会有淡淡的青筋突起,可抓着她手时却又格外温柔。
喜欢看得微微出神。
“小丫头,你傻笑什么?”李乔蹙眉,不解地看着她有些游离的神情。
“你的手,很性感。”她张口,冒出的话差点没让他吐血。
被年纪这么小的女性调戏,对他而言还是头一回。
“叶喜欢,你脑袋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放在琴键上的手却不由得姿势僵硬。
喜欢笑嘻嘻地回他一个鬼脸,“我的优点之一就是直白。”
“妈妈说你以前有组乐队,”她望着李乔,小脸上写满兴趣,“是什么样的?”
“
Punk.
”李乔淡淡地回答,对他而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喜欢吹了声口哨,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真是看不出来啊,看他现在这身优雅矜贵的打扮,哪里像玩过
Punk
的人?
“唱首歌来听吧。”喜欢期待地建议。
——唱首歌来听吧。
忽然想起那一年,他也是这么建议冷欢,然后先斩后奏地邀她上台,她羞恼地瞪着他,他却笑得格外得意。可是后来才知道,她的歌,也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唱。
已经决定不再想起,却始终耿耿于怀,就像扎进肉里的一根刺,不动则已,一动痛彻心扉。
AndIloveyouso
Thepeopleaskmehow
HowI'velivedtillnow
ItellthemIdon'tknow
窗外夜色渐深,而室内是清幽的琴声和他低柔的嗓音,水晶灯的光淡淡地投射在他身上,俊逸的侧脸上有藏得深刻的忧伤。
AndyesIknowhowlonelylifebe
Theshadowsfollowme
Andthenightwomefree
喜欢看着他,听得有些痴了。
“这不是
punk
。”她低喃。
“嗯,不是,”李乔微笑,声音轻轻的,“是一首很老的歌。”
“有多老?”
“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了。”
就像你对我母亲的爱?
这一句话,藏在喜欢的心头,没有问出来。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啊——”
一声尖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李乔困难地睁开眼,几秒后才清醒。
“喜欢?”他错愕地看着趴在地毯上的人儿,“你怎么跑地上去了?”
“拜托,是你把我挤下去的好不好?”喜欢臭着脸,哀怨地控诉,“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沙发耶!”
李乔抚了把脸,不由失笑——昨晚先是陪她练琴,后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知怎么就都睡着了。
“睡得好不好?”他笑着问,把坐在地上的她拉起来。
“还好。”她扁嘴——虽然腿有些麻,但挂在他身上睡的感觉还不错。
“我先去洗澡,你浴袍借给我,然后再送我去上乐理课。”喜欢站起身,抬着下巴向他命令,跟个女王似的。
“小丫头,还从来没女的敢跟我这么跩。”李乔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他是欠她的还是怎么了,都快成职业保姆了。
“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吻。”喜欢贼贼一笑,凑近他。
李乔一掌按在她脸上,“谢谢,李某惶恐。”
死李乔!
喜欢对着镜子咬牙切齿,难得她主动献吻,他居然拒绝,还差点把她美丽的鼻子都按扁了。秀色可餐他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他知不知道?
虽然他没有老爸那么高大,但也是修长挺拔的衣架子,所以他的浴袍对她而言实在大了一些。
卷起袖子,喜欢打量镜中的自己,忽然诡异地一笑。
把领子扯开一些,把下摆提起来,她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李乔看着报纸,完全无视她在眼前走来走去。
在喜欢耐性尽失的时候,他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我说你露这么多,不怕着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