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书王小玉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她正在处理一大摞文件。她毕业于国内一所著名大学的中文系，打字速度快速准确，人也长得漂亮，浑身充满了健康的青春活力，一头飘逸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发间别着一只蝴蝶形发夹，乍一看上去，有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两泓诱人的春水，生动迷人，勾人心魄。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感，也很少听见她的笑声，除了工作，留驻她脸上的就是跟她这个年龄阶段很不相称的沉默和阴郁。
一个身材高挑，身着考究的休闲装，挎着精致小包的女子款款走到她的办公桌旁，轻轻敲了两下，很有礼貌地问：“可以耽搁你一点时间吗？”
王小玉抬头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勉强笑了笑：“有事吗？”
“我姓韦，请你告诉你们康总，就说我要见他。”女子脸上的笑容就像窗外的秋阳，灿烂明媚。
“是工作上的事吗？”
“哦，不！”女子看上去很顽皮。
“不行！没有预约，工作时间，康总谁也不见！”王小玉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女子的请求，埋头干自己的工作。
女子略一沉吟，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我跟你们康总联系好了的，他让我随时来找他，既然不方便，我只有下次再跟他联系了。”女子说完，转身就走。
王小玉一听，急忙叫住了她：“韦小姐请留步，既是跟康总联系好了的，我就通报康总吧。你稍候。”说着，拨通的康平办公室的电话。
女子脸上迅速滑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狡黠，回头看着拨着电话键的王小玉。
“康总，有位韦小姐要见你。”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工作时间，一切跟工作无关的人我一律不见。”话筒里立即传来了康平不悦的声音。
“是这样的，康总，她说你跟她联系好了的。”
“哦，”康平沉吟了一会儿，“你让她进来吧。”
康平的手移开电话免提键，心里却思量开来，在自己所有的朋友中，根本没有姓韦的，自己最近也没有联系过姓韦的客户，也许是林抗的朋友来找自己帮忙吧。
他微微起身拉了拉身上的铁丝丹尼西服，又松了松领带，然后才满意地坐回皮椅，两支手肘很随意地搁在办公桌上。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过后，姓韦的女子满面笑容地走到康平的办公桌前，伸出了玉指颀长的右手，准备跟康平握手。
康平打量着这位青春靓丽的女子，挖空心思也没想起在哪儿见过，他并没有伸出绞在一起的手，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坐在桌旁的扶手皮椅里。
“对不起，韦小姐，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康平突然开口说，“你说我们联系过，我有些健忘，记不起来了，你不妨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好吗？”
女子嫣然一笑，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康平，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我来了？我是韦洁呀！”女子显得有些激动。
“韦洁！？”康平猛地一震，端详着面前这个漂亮女人，记忆深处那个曾在他生命里粲然划过的美丽天使倏地展开了停滞已久的翅膀。她是他舅妈的侄女，因舅妈的关系，他们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他们又都是同班同学，可以说有着很深的感情基础，更重要的是，康平曾一直暗恋韦洁，只因那时年少，不好意思说出口。高三下学期，韦洁的父亲被调到一个县级市任市委书记，他们全家也跟着搬走，两人也因此而断了联系，他曾为此落寞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么些年，如果说康平还爱着某个女孩的话，那就是韦洁了。
康平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种难于言说的痛楚涌上心头，现在这个自己曾深深爱恋过至今都不曾忘记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而自己却成了一个让人瞧不起的同性恋者，这可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呀。
他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起身走到韦洁跟前，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韦洁，我们分开大概有十三年了吧，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韦洁更是激动得眼眶里都漾起了泪花，苦笑着摇摇头：“康平，说实话，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康平微微感到吃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告诉我，兴许我能帮助你。”
韦洁站起身来，缓缓踱到窗前，默默地看着阳光下高低错落的建筑，这个城市，曾有她快乐的童年和美好的初恋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身看着康平，轻轻叹了口气：“唉，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我唯一爱过，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可是他并不知道我对他的爱，这么多年了，我为他而孤独，为他而漂泊，所以我过得一点都不好。”她的语气里满是伤感的意味。
康平只觉得喉间哽咽，突然之间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他知道韦洁话里所指的那个人是谁，也隐隐感到了韦洁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们居然都在互相倾慕，互相爱恋，为什么都不愿说出那个刻骨铭心的字呢，也许那样一切都改变了。
他不敢再看韦洁那双伤感而渴求的泪眼，扭头看着墙上蒙娜丽莎笑意盎然的脸，努力克制着想要滑出眼眶的泪。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尾搁浅在沙滩上被烈日晒干的鱼，灵魂在突然之间滑出了身体，体内充溢的只有莫名的哀愁和疼痛。
“康平，我们从头开始，好吗？”韦洁走过来，抓住他的手，热烈地看着那张自己在梦里千百次梦见的脸，“我爱你，康平，真的，我们都不再年轻，是该勇敢面对的时候了，你说对吗？我现在才发觉，我好怕失去你，真的，当我听姑姑说你至今独身时，我就回来了，我发誓一定要回到你身边，我不能再沉默了，不能再等待了。我知道你心里也是爱我的，对不对？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默默地关注对方，心里暗暗紧张，却从来不说什么，你不觉得累吗？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答应我，康平！”
康平的心却在不停地颤抖着，脑海里林抗的身影和韦洁昔日与他在一起的情景，就像一部部百看不厌的老电影，交替出现。“韦洁，我还能爱你吗？我已经没有资格爱你了呀。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爱我？”康平的心在流泪，在滴血，这些话他却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再不能伤害这个为他守候一生的女子了。
“韦洁，我也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康平看着韦洁那双期待的眼睛，郑重地说，内心深处却在不住地挣扎着，呼叫着：“林抗，林抗，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不能没有你，可是，韦洁呢？我能去伤害她那颗爱我的心吗？”更重要的是，他依然深深地爱着她，无法把这个唯一爱过的女子从生命中抹去，这一点，他骗不了自己。
康平轻轻地抽出手来，慢慢踱回自己的椅子坐下，努力使激烈跳荡的心平静下来：“韦洁，听舅妈说你去了美国，在那里获得了工商管理博士学位，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韦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重新坐回椅子里：“我在美国洛杉矶的一家公司干了三年，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当然想干自己的老本行了。至于其它方面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有目标吗？”
“还没有。”
“哦。”康平沉吟了一会儿，征询地看着她，“这样好了，到我们康氏集团来吧，我们公司正需要像你这种高学历又有工作经验的人才。对了，人事部经理刚刚离任，你就做我的人事部经理好了。”
“那再好不过了。”韦洁显得很高兴，“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你先把你的材料传过来，我马上召开董事会，应该就是最近一两天吧。”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秘书王小玉，“王秘书，通知各位董事，明天早上八点在公司小会议室开会。”
“好的！”
“康平，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你行事还是像以前一样果断，难怪康伯伯会放心地将公司交给你。”韦洁由衷地说。
康平笑了笑：“谢我？那好，中午就一起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