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经和阿民的日子（2）
晚上九时半，公园的大树下。
赵若晴的心像打鼓似的咚咚乱跳，她开始后悔当日那么冲动，还没弄清楚状况就约了黄进民！现在，该是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了。
“黄进民……”若晴绕着大树，转向另一边。黄进民正交抱着双手，举头望着星空。听到若晴的叫唤，他应了应：“嗯？”
若晴望着黄进民。他的眼睛好深，好黑，跟夜空上的星星互相媲美。若晴看见，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有深情，有喜悦，有梦……若晴觉得好抱歉，虽然若曈不爱他并不是若晴的错。
“黄进民，我好抱歉，我是昨晚才知道……”若晴难于启齿。
“阿曈并不爱我？”黄进民聪敏的接口。
若晴心里一酸，她情不自禁地扑向黄进民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帮你！”她搂住他的腰，抬起头：“我是多么的、多么的希望你能当我的姐夫啊！”
黄进民抱住她的肩头，不语。若晴知道，他一定是非常难过的了。“虽然姐姐并不爱你，不过请你别失去自信！你知道吗？”若晴尽量安慰他：“庞翠是十分十分喜欢你的！你可以把对姐姐的感情，尝试用来爱翠儿……”
黄进民仍然不说话，低头望着她。若晴咬咬下唇，她再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了。也许时间才能治好他的心伤！黄进民终于开口说话了：“怎么？你的安慰这么快就完了？”
“明天……明天我替你约翠儿……”若晴好不容易想到该说的。
黄进民幽幽地问：“你那么热心地替我作媒，究竟为了什么？”
“我喜欢你啊！”若晴心无城府地嚷：“肥水不流别人田，我希望你能留在我们的圈子里！虽然当不了姐夫，那当我的姐们的男朋友也好……”
“你有没有想过”黄进民红着脸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若晴震动了。她想起若曈昨晚的话：“阿民喜欢的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傻丫头！”若晴睁大眼，缓缓的问：“真有这么一个人？”
黄进民搂住她的肩，定晴凝视着她。若晴看见，黄进民的脸慢慢向她逼近，他那双像星星的眸子在她面前放大，放大，放大……若晴开始有点明白了，她内心的感情模糊地凝聚。她动弹不得，她的头昏昏的，沉沉的……
若晴感觉到黄进民的唇压上了她的。她的心狂跳，脸颊像被火烧似的。她不懂得把眼睛合上，不懂得反应他……
“天呀！”未几，黄进民放开她：“阿晴，你真纯洁，就像上天派来送给我的天使！”
“可是，可是……”若晴迷惑了：“这是为什么？”
“我爱你，阿晴，我要你！”
若晴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可是，你不是爱着姐姐的吗？”
“我何时说过我爱上了阿曈？”他紧紧拥住她。
“可是，一年前开始，你不是常常上来我家吗？你不是跟着姐姐的追求者一起上来追姐姐的吗？”
“一年前”黄进民望着夜空，回忆着说：“我跟阿曈到你家，第一次看见你！你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谁也没有理会你！可是，看见你束着辫子，噘着嘴的模样，我心里居然产生一种怜爱的感觉！我和阿曈，小张小程温完功课后一起玩纸牌，你嚷着要加入，他们不许，你跺着脚撒赖。我把你拉在我身边，我一边玩一边教你……看着你满足的笑容，我的心动了。我想，由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你了……”
“怎么？有这样的事？我都忘了。”若晴伏在黄进民的胸膛上，拚命想。
“我却忘不了。”黄进民继续说：“由那天起，我常跟着小程他们上你家，为的是看看你！你始终没有注意到我，我耐心的等，等你长大，等你了解感情！在阿曈的生日派对那天，我看见你寂寞的坐在一旁，我悄悄的注视着你！看着你向我走来，我真的既惊喜又紧张，我以为你记起我了！你带我到山上的凉亭去，你教我示爱，教我跳舞，那天我真的高兴得要死了！我知道，经过这样的一天，我更逃不掉了……”
若晴听得痴了，听得入迷了。她从没妄想过会有一个人这样爱着她，她认为，这种深刻的感情只属于若曈，她是永远得不到的。若晴转着水汪汪的眼睛，说：“可是，我没有姐姐那么漂亮，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鬼头……”
“不，你是个纯情的，可爱的小天使！我喜欢你，爱你，爱得自问配不起你……”黄进民抚着她的脸：“阿晴，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但是，翠儿在喜欢你，我不能抢……”
“先别管别人！我不爱庞翠，不爱其他人，我只爱你！阿晴，你接受我吗？”
“我一直喜欢你，却没想过要爱你，更没想过你会爱上我！”若晴仰起脸：“不过，从现在起，我想爱你了！”
“阿晴！”黄进民忘情地在若晴的额上印上情深的一吻。
天上的星星闪烁着，笑了；夜风轻飘着，也笑了；围着他俩的小爱神邱比特，因为促成了一对情侣，笑得最为灿烂！
生命从这一刻苏醒了，再也没有比被爱更幸福的事了！
若晴每天在享受生命，享受爱情，享受青春！她快乐得像个小天使，要把爱从身边散播开来。她对身旁每一个人都热情，她时而吻吻若曈，又抱抱周代代。也因为若晴变得更活泼，他们的聚会也就举行得更频密了。好像今天，若晴四个姐们，还有若曈、万杰安、黄进民及小江小张共九人，结伴去烧烤，晚上再弄个露营晚会。九个都是年轻人，一路上免不了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最吵的要算是咱们的周代代了：“我是神仙肚，你们各位信不信？待会我一口气吃十片牛排给你们看！”
小江嚷：“哈，代代，你别贫嘴！要是你吃到撑破肚子，这儿可没有医院急救！”“我不信！我吃给你们看，看谁要送医院！”
若晴笑了。黄进民走到若晴身边：“阿晴，你还没告诉庞翠关于我们的事？”
若晴脸上的欢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我还没有，我不敢说，我怕翠儿会受不了！黄进民，你也别说！”
“这怎么行？她早晚也得面对的嘛，难道我们要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黄进民神色凝重：“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可否别连名带姓的叫我？你已经是我的爱人了耶！黄进民黄进民的，多生疏！”
“是──！”若晴拉长了尾音：“阿民少爷，遵命！”
晚风习习，万籁俱寂，夜好黑，夜好沉，夜好美。
大伙儿围在火堆旁，享受着他们的晚餐。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散发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周代代把鱼烤好了，大叫：“我的鱼烤得实在太棒了，周代代果然好手艺！”
“臭美！”小张叫：“刚才，你真的吃了十块牛排，现在还吃？你还真不怕撑死哦？”他不忘服侍若曈：“阿曈，我的给你吃！”他把烤好的鱼递给她。
“笑话！我周代代会撑死？天也会塌下来！”
“代代，你就听听话，别再吃了！”小江把她的鱼拿走，咬一口：“果然烤得好！”
周代代耸耸肩：“不吃就不吃，当减肥！”
黎爱美用肩头撞撞她：“哗啊，我们的周代代何时变得这么听话了？莫非……”她的眼神在周代代和小江之间转来转去。
“哗，代代！”若晴也叫。众人明白了。小江不断用手抓抓头，周代代索性站起来，喊：“别吵别吵！哎，这有什么出奇嘛？好了，现在我宣布”她鼓起勇气说：“我和小江是一对！”
众人哗然，有的推着小江，有的拍打周代代。万杰安说：“这是好消息，值得恭贺！让我也来个喜上加喜！”他把若曈拉起：“我和阿曈也走在一起了！”
众人更吃惊了，小张脸色一变。庞翠说：“若曈姐，这是真的？想不到美人儿终于名花有主了！”
若晴笑：“可惜小程今晚没有来，要是他听了这消息，准会说：”万杰安这混混走了什么好运了？“”若晴模仿着小程的语气，由于装得维妙维肖，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了。
“慢着，听我说！”黄进民突然站起来。若晴已猜到黄进民的意思，她拉了拉黄进民，他却乘势把她拉起来：“我……我和阿晴也对上眼儿了！”他的脸红得像个蕃茄。
“哗──”这真是一鸣惊人，谁也没料到黄进民这害羞小子会跟活泼的若晴在一起！小张也忘了他的失恋：“阿民，你不是说过”自由最好“的吗？怎么现在又甘心被缚呢？”
黄进民的脸更红了：“我……我不觉得被缚！阿晴是我寻找了十九年的天使，跟她在一起，我没有失去自由，我觉得好自在，好开心，活得很有生气！”这一席话让各人更闹了。
若晴看着黄进民，责怪他突然公开了他们的事。黄进民温柔的回望她，若晴看见，庞翠的脸变得雪白了。她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但她还是希望把庞翠的伤害减至最低。黄进民搂着若晴的肩膀，给予她有力的支持。若晴深深的望着她，她强烈感觉到，此刻，他们两颗心紧紧的靠在一起。
“阿晴，我们还是回帐营吧！”
“别担心，待会才回去嘛！”
“这儿哪有什么野兽？看过了，还是回去吧！”
若晴和黄进民此刻跑入树林里。黄进民被若晴拉来，他四顾而盼，树林里鸦雀无声，偶然一两阵风吹过，份外恐布。“阿晴，这儿没有野兽的！就算有，你要去接近它们，很危险的！咱们走吧！”
若晴气呼呼：“哎，阿民，你真胆小！”
“谁说的？”黄进民挑挑眉毛：“我是怕他们担心！”
“你还说！刚才你居然就这样公开我们！你没有看见翠儿……”
“阿晴”黄进民打断她：“你爱我吗？”
若晴反射的：“当然！”
“那么”黄进民把若晴的双手合在他的手里：“别顾虑这，顾虑那！我们相爱，
公开是迟早的问题！你忍心看见我们的爱情见不得光吗？”他吻吻她的手。
若晴抱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可是，我好担心翠儿！”
“我倒担心我自己！我常常觉得自己配不上你，阿晴”他顿了顿：“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相反的，你美丽，纯洁，心无城府，是个善良的天使！我……”
“阿民，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若晴嘴一扁：“大概你爱上翠儿了！”
“不是！阿晴，对不起，是我太多心了。我只是……只是……”黄进民低着头：“在你面前，我自惭形秽！”
若晴心一动。她拉着他，站在他的旁边笑笑，然后举起右手三只手指，作发誓状，念着诗经里的句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黄进民好感动，他一把抱着若晴，冲口而出的喊：“阿晴，我黄进民此生再也不辜负你！不会，永远不会！”
若晴闭上眼，她浸淫在她的幸福里，她丝毫没有留意，刚才黄进民用了“再也”两个字。他们有他们的天地，他们的世界。他们并没有发现，树林里还有一个人，正徘徊在他们的天地外，悄悄看着他们，然后悄悄地离去。
树林里仍一片静谧。但黄进民不再觉得这儿阴森可布，在他心里，树林现在充满的，是若晴那坚定不移的誓言。
庞翠独自坐在帐营外。她用双手托着下巴，在呆呆地望着前方。
“咦？是庞翠？怎么还不睡？”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她的头上响起。庞翠抬起脸一看，是小张。
随着庞翠的脸被抬起，小张看清楚了，他吃惊地问：“啊，庞翠，你怎么哭了？”庞翠擦擦眼睛：“没什么，对不起。”
小张一屁股坐在庞翠身边：“你没什么，我倒有什么了。”他拔了拔地上的小草：
“我失恋了！”
庞翠那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住他。小张怪不好意思的：“什么嘛？我没什么的，我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的了！阿曈这么美，这么好，会看上我这个丑八怪？”他又加了句：“万杰安这混混不知交了什么好运！”他学着小程的语气。
“我也好想……”庞翠低低的说：“像你这样洒脱……”
小张说：“是阿民吗？你别灰心，世界上好男孩多的是，并不是只有一个阿民！”
“你怎么知道我对进民……？”
“我是过来人，谁暗恋谁都逃不过我的双眼！”小张望着她：“庞翠？”庞翠的眼眶里，泪珠儿在打转：“其实，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进民选择了我的好朋友，是若晴的幸福，也是进民的幸福！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进民，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可是……可是，我每一件都做不来！我没想过要跟若晴抢，也不会跟她抢，若晴那么美，那么善良……我在若晴面前装着不在乎，我不要他们为我担心，但是……”眼泪顺着庞翠的脸滑下来：“刚才我看见若晴带着进民走入树林里，我忍不住跟纵他们，见到一向毛毛躁躁的若晴为了进民宣下誓言，他们真的很相爱……”庞翠掩面饮泣：“我的心好痛，好妒忌，好妒忌！我骗不了自己，我真的骗不了自己……”
“庞翠，翠儿！”小张拍着她的肩头，轻轻的，柔柔的，一下接一下：“不要难过！你知道吗？你绝不亚于阿晴，你跟阿晴其实一样美，一样好！老实说，我没有你的胸襟，在这之前，我曾经好恨万杰安！我没想过要祝福他，要替他高兴！我想”小张咽了一下口水：“我得学习学习你的襟怀！”
庞翠望着他，听罢他那些糟糕的安慰词，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小张看见庞翠终于笑了，也报以会心的微笑。一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怀包围在两人之间，感情的幼苗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萌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