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天来了
某年秋天。
那一年张文琪刚六岁，上一年级了。
“我，我，快来跳绳。”张文琪伸出头看了看，是邻居的几个小朋友在喊张文琪。
“好的，等我啊。”张文琪赶紧回到桌子旁边将剩的最后一张字帖也写了，对厨房说道：“妈妈，我要去玩了啊。”还没等妈妈回答张文琪就一下跑到了楼下。
“文琪，你这么久啊，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郑南桐不开心地说张文琪。
张文琪赶快解释说道：“我妈妈还让张文琪写字帖，一天要写两张字帖呢要不然就不能玩。”
“你妈妈还真严厉啊。”方若桃说。她们大家都爱叫她调皮猴子调皮猴子。
“那咱们开始好了。”张文琪说道。
石头剪刀布。张文琪跟调皮猴子调皮猴子一起，郑南桐跟李妙一起。然后她们开始跳。
“喂，郑南桐，你干嘛不好好撑着，退后些，这样松怎么玩啊，你在干什么啊？”还没跳几下，郑南桐就有点不在意似的，还一直往前走，让她们都无法跳绳了，调皮猴子调皮猴子急了冲着她大吼。
郑南桐不仅没往后走反而睁大眼睛又向前走。张文琪走上去推她一下说道：“你在干什么啊？退回去啊”但是她却没有动。她依旧直直地看着前面，连眼眨都没眨一下，甚至还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沿着她的眼光，她们看过去。
是几个跟她们相差不大的男孩们正往这边走来，中间那一个叫李帅光，她们共同住在宿舍区，也同在一所学校念书，虽然她们不住同一栋楼，可基本都是认识的。
跟郑南桐似的，她们也马上注意起李帅光手上的那块好大的东西，稍看一下就能知道那是肯定是鸭子，对于当时的张文琪来说那是个巨大的大鸭子。并不是过年过节她们家从集市上买来吃的普通的鸭子，而是原汁原味的烧鸭。
根据张文琪当时年龄跟生活环境的限制，她们这里就一家有卖烧鸭的店，就是城中心的“小金山”。可是从这里就坐车去城中心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更别说这烧鸭非常贵的价格。别说是吃了，就是看到有人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张文琪的回忆里面也就见到爸爸在一次张文琪并不清楚是怎样的日子时买过一次，独自一个人在家里面喝着就当做下酒的菜。张文琪也想靠近它想尝一尝的时候还被毒打了一顿。
这顿毒打使张文琪一生都不能忘记。
尽管这样，张文琪也尝过一次，那是在调皮猴子家里。
她在一高的柜子中拿了出来，那个高柜子的门一开直嗖嗖的冒凉气，把张文琪吓到了，这是张文琪头一次看见了冰箱。这里还放着很多好吃的，是张文琪连想都不能想到的，居然有如此多的好吃的，摆放在一块。我妈妈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做一个煎鸡蛋给张文琪，她自己连一口也不吃。
“怎么有好多的鸡蛋啊吃不了会坏掉吗？”张文琪胆怯地问调皮猴子。
调皮猴子非常不屑的神态，说道：“不是有冰箱吗，你怎么会不晓得呢？总之不会坏掉的啦。”
啊，原来这是冰箱呐。张文琪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的绿色表皮。可是根本不冰，张文琪一直认为是冰做成的，肯定很冰的。
“快看，这个！”调皮猴子手上拿了个纸包，轻轻地打开纸包的一角，是一个深色的，可能是肉吧，顶上还有些疙瘩，可能是鸭皮，还发出一股香酥的气味。
张文琪说道：“是鸭子的味道。”
调皮猴子说道：“这是鸭腿，张文琪家今天有客人来，我妈妈给张文琪留了一个鸭子腿，你来尝一尝。”然后把鸭腿放到到张文琪的面前。
香酥的味道特别浓郁冲击了张文琪的每一个器官，快速将张文琪包围，张文琪都不知该怎样，也不晓得应该怎样面对这突然的幸福的鸭子。
“啊，你妈妈晓得了行吗？”张文琪两手拿着鸭腿，好像是想还回去的，可是却更是像怕这个鸭腿逃走要紧紧的抓住。这时张文琪感觉到张文琪的嘴巴里充满了口水，就是要为了吃掉这个不可多得的美味准备的，就连它们也知道的，让张文琪还如何推辞啊。
调皮猴子扁了扁嘴巴，说道：“算了，我常吃的，她们家里一有客人来我妈妈都会买的，要不然就是别人送来的，张文琪都不喜欢吃了。”
一霎那，张文琪感觉有些落寞。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的，调皮猴子的爸爸是厂长，多少东西是她没有吃过的，多少东西是她没有见过的，许多东西张文琪在她家里见到了，大的冰箱和电视机，小的有香味有颜色的各种形状的糖果，这一刻看调皮猴子那全不在意的眼睛，特别是她由于充足的营养比同龄的孩子高出来一大截，这样需要仰望才可以面对的东西叫张文琪心里很难过，难过到张文琪小小的心里有简直要推掉这美味的邀约。可是看到那样深色的鸭腿上闪着的斑斑的油渍，还有阵阵的香味飘到鼻子里，张文琪依然决定不管这一切，慢慢的将嘴巴靠上过去，使劲咬了满满一大嘴。
立刻，整个嘴巴让这块肥厚的肉的香酥味道充实的快要溢出，简直要更多唾液才能包裹住这一块肉，好像还有些甜甜的气味，张文琪迅速的嚼了几下，但是肉块有点大，下面的差点要掉了下来，赶紧用手拿住，一个劲儿的往嘴中放，不断的咀嚼下咽。慢慢的，舌头好像没有知觉了，有点麻有点涨，似乎还变的比以前大了，但是仍然在笨笨的嚼，翻动着，终于最后一点肉丝也全都吃下肚子。
看到张文琪的这幅模样，调皮猴子得意地说道：“不错吧，好吃吗。”
“水，给我杯水。”张着嘴巴的张文琪，使劲用手给舌头扇着风。
那美味奇妙的味道让张文琪到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好像一场梦一般，一场愿意长睡不醒的梦。世间原来还能有如此的好味道，张文琪也能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虽然就这一次，虽然就只一口，可是那个瞬间张文琪似乎不是从前的那个笨到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了，张文琪也懂得了那些跟张文琪相同的人不晓得也没有吃到的食物。一种奇怪的感觉慢慢的从张文琪的心中出现。可这样感觉却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这种感觉和骄傲只可以悄悄的藏起来，不可以说出来。
而现在，李帅光却可以拿着一整个鸭腿，是的，是完整的一个。似乎连鸭肋骨也让他扯下来了一些，她们全看愣了。或许连调皮猴子也不曾想到本来只该属于他那样阶层的人的食物或许是那一个阶层特有的食物居然会被这样普通的工人的儿子拿在手中，还这样大大咧咧的拿着毫无顾忌的吃起来。就算在他们的阶层里也是个秘密，就算是调皮猴子也多次被父母高阶不能跟她们说吃过这东西更不可以在她们面前吃，或许在她心里面这还是一个小秘密，把张文琪当成最要好的好朋友才会给张文琪吃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大胆，如此有气魄连调皮猴子也看傻了。
但是现在张文琪和她关心的不一样，张文琪好像感觉那只鸭腿已经拿在了手里的那种油滑，软软的鸭腿肉在牙齿之间摩擦带来了特别的口感，香、酥的、脆的气味一齐让所有的器官都被冲剂。一刻间，在张文琪看了，他拿的不是鸭腿，是一张旗子，一张意味着快乐的旗子。她们全都不自觉地往李帅光那走过去，还直直的看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鸭肉，吞咽下去。他好幸福啊，鸭肉连在嘴巴停留的时间都没有，他可以再细细的品尝，否则怎么可以感受到这种泡在肉中的真正的感觉呢。为张文琪自己在享受美食上拥有比他多感受而字的，但是唾液却不自觉地出来了。
好像这里只有不断减少的鸭腿和李帅光一直鼓着的油腻嘴巴。
“张文琪，你还馋？”正在李帅光边上的石杰文看了张文琪一眼，用他的全是泥的小脏手对着张文琪。
石杰文一直这样，见到他的时候都是特别脏，全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还总是流着让人恶心的两条鼻涕，还经常吸一下，或者拿手到处抹。并且最让人厌恶的是他总是第一个知道你不喜欢的是什么，知道你最讨厌的是什么，随后就用最快方式说出或者是做出，更加的让人讨厌他。这个时候，他又做了这么令人讨厌的事情。
张文琪当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解的看了他一下，两眼又回到了那只油亮亮的鸭腿上面。
“他的鸭腿还不是你老爸给他买的吗？”石杰文还在说。
“啊？”这一次不仅是张文琪，连李帅光也停下了跟张文琪一样愣愣的看着石杰文，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
一会，张文琪回过神来，说道：“乱讲，你乱讲，我爸都没有给张文琪买。”张文琪瞪着他。
石杰文看张文琪不相信反而想要证明他没有说谎说道：“都知道，李帅光他家吃的东西用的东西全是你爸爸给他们买的啊。”
张文琪的大脑嗡的一下好像要爆炸了，尽管张文琪也不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可是肯定不是好事情说道：“你还在乱讲？想被揍一顿吗。”
石杰文也急了，大喊说道：“我才没乱讲，这里有谁不晓得，谁不晓得。”
张文琪没有生气，可究竟回过头看调皮猴子和郑南桐她们，但是她们却低着头没有看着张文琪的双眼给张文琪个不是的答案，这就是默许吗？还是对于他说的话说明正确？啊，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张文琪绝不会信的。
张文琪走过去把石杰文推到在地，大喊说道：“你是有毛病啊，你全家都是神经病，都想挨揍吗。”说完就朝他伸出拳头用力的打。其他小朋友开始叫起来，张文琪感觉好像有一团噪声包围着，血液直冲上大脑，张文琪并不清楚爸爸给李帅光买了这个鸭腿是什么意思，可总能感觉到这是种羞辱，让张文琪不能接受的羞辱。
“破鞋！破鞋！”也不晓得是哪个喊了出来，男孩子们就大声笑着还有女孩子们小声的议论声混成一片，好多的孩子都在跟着一起喊叫。
当时她们谁不明白破鞋是怎样的意思，但是这个字眼却不可以用在张文琪身上，张文琪的打架要建立起在他们之间的新形象，尽管张文琪就是个女的。
张文琪的手不断打向石杰文，甚至张文琪也不晓得自己在何时学会了这么一套打架的方法，只记得从一开始就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不晓得为何张文琪的爸爸都不象别人的爸爸一样替张文琪不平，妈妈也只是用泪水对着张文琪。所以，张文琪开始自卫，然后在打架里长大，快速的变成了一个能打架的孩子。可是这没有给张文琪带来什么喜悦，而是每次张文琪将别人的小孩打的身上有伤时，他们的家长就来找上门叫骂一阵子，如果只有妈妈在的话还好些，流着泪说点不知什么的话，他们就走了。但是爸爸在家时，却不免要挨一顿揍了。
现在的张文琪大脑里全是空白的，全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挥动拳头，让他闭上嘴巴，永远不要说话。好像过了很久，张文琪没有力气了，他也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们都大口喘气还是愤怒地看着彼此。
这时张文琪操发现李帅光手中的那个鸭腿早被扔到了地上，粘上了尘土和垃圾。
调皮猴子和郑南桐擦着哭过的脸走来扶起张文琪，张文琪也没有力量让自己独自站起来走动了。
张文琪问郑南桐说道：“李帅光呢？”
郑南桐说道：“他一看到你们打起来，扔下鸭腿哭着就走了，可能是回家去了吧。”
张文琪没有说什么，心里想，算你跑的快，不然下一个张文琪揍的就是他。
张文琪被郑南桐和调皮猴子扶回了家，妈妈正在做家务，看到张文琪，说道：“文琪，你洗洗手，到吃饭的时候了。调皮猴子你们也快点回家去吧。”那么淡定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能，习惯了吧。
张文琪也不晓得是哪来的勇气大声说道：“妈妈，我要吃鸭腿。”
妈妈的似乎是愣住了，但是没有看张文琪，去拿饭碗，那些碗盘她拿了那么久，就一份咸菜跟一碗青菜也不晓得怎么可以弄这么久。
“吃饭吧。”妈妈的与其好生硬。
可张文琪还是咽不下气，接着大喊说道：“我就要吃鸭腿，她们也不是没有钱，爸爸都给李帅光买鸭腿，为什么不买给张文琪呢？”
“砰”妈妈手中的盘子都掉落到地上了，破碎的盘子和大米混到一块掉在地上。妈妈缓缓蹲下去捡，一点点一点点地捡这，也没有说什么。
可张文琪还站在那里哭了起来，也不晓得张文琪为何会哭，但是哭的非常伤心。
其实，让张文琪更不能忘的是石杰文家长告到我爸爸那里后张文琪挨了那一顿好打，张文琪有一个礼拜都没能起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