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拆台
韩愈正因孙机子拗了自己心里不爽，并没注意郑若祗说了什么，等到发觉大家都在看他，莫名奇怪的：“都看我干啥？”
邓天崇冷笑一笑：“等你说话呢。”
韩愈道：“说什么话？”
邓天崇将眼睛瞄了一下郑若祗：“小机留刚刚说不赞成、不支持反明，韩总舵主就没话说吗？”
“什么？她是这样说吗？”韩愈小声问莫北平。
莫北平点下头，没说话。
“果真这样说吗？”韩愈颇感意外，又回过头问邓天崇。
邓天崇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仍没说话。
韩愈还是不相信似的，含含糊糊的问郑若祗：“郑师妹说不赞成、不支持反明？”
没想到郑若祗十分肯定的说道：“是的。”
韩愈心头一热：“郑师妹，你……是来拆韩某的台的吗？”
郑若祗笑起来：“韩总舵主，你这是哪里话？我大乘教、罗老教、白莲教以及长生教虽非同门却是同源，都是无生老母的衣钵传人。若祗不为韩总舵主撑腰打气就已经罪过了，若再拆台，就不怕无生老母怪罪，将来不能回归‘真空家乡’吗？”
韩愈冷冷的道：“既如此说，郑师妹难道不知韩某跟大明有血海深仇吗？”
郑若祗笑一笑道：“韩总舵主跟大明朝有血仇，这普天之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过，韩总舵主也应该知道，我大乘教、罗老教跟大明朝可是没什么过节的。韩总舵主、白莲教反明若祗表示理解，所以并不反对，这才说了不赞成、不支持的话，莫非韩总舵主一定要我大乘教、罗老教都要跟着白莲教与大明朝反目成仇吗？”
郑若祗虽是笑嘻嘻的说却句句在理、句句说在了点子上，韩愈一时无以为答：“这个，这个……”
就听郑若祗继续道：“韩总舵主，这武林大同盟既然是个同盟，这同盟的目标就应该是一致的。韩总舵主跟孙掌门就反明、反倭孰为大同盟首事不就存在分歧吗？若祗的意思是如若不言反明只言反倭岂不就容易达成一致了吗？”
“只反倭，不反明？邓某这就回家得了！”邓天崇闷声闷气的道。
“就是，不反明还成立大同盟干啥？现在就散伙算了！”有不少人高声嚷嚷道。
“郑师妹，听到各位英雄的呼声了吧？”韩愈将手指向大家。
郑若祗声音一下子高起来：“各位英雄，请不要误解了若祗的意思。若祗只是说不言反明，并不是说不反明啊。既然成立了大同盟，我们就都成了盟友，你们哪个想要反明就去反你们的，我们态度很明确，不反对……若祗虽有授权，但如此说话，小罗老、机留师太还未必认可呢。”
邓天崇发问道：“我们反明，难道小罗老、机留师太还要反对吗？”
郑若祗平静的回答道：“邓大当家请勿激动，小罗老师尊魂归真空家乡，我等庸人俗事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老人家不会再操那份闲心。我家机留师尊年事已高，心思也早已不在这等俗事上。若祗刚才的话也只是假设，但尽管是假设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邓大当家应该知道，当初老罗老在世之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着皇王水土，报答皇王重恩’，要罗老教徒众永远不得反叛大明君王，我大乘教跟罗老教一脉相承，自然是不能反明的。所以，诸位英雄要反明，若祗能说出‘不反对’三个字就已经……”
“啪，啪，啪！”有人拍了三下巴掌，站起来，却是王直。
“哈哈哈哈哈！”王直先是干笑了好几声，对着韩愈，“韩总舵主，王某向来不乱作猜测，今天反倒想做一番猜测了。”
韩愈心里正烦：“你要猜测何事？”
王直道：“王某要猜测的是韩总舵主邀集各位英雄前来的真正目的……”
韩愈道：“韩某的目的已经先说清楚了，王教主还要猜测岂不多此一举？”
王直道：“不多。韩总舵主说的未必全是真正要做的，韩总舵主真正想要做的恐怕也没有完全说出来。”
韩愈道：“啊呵，王教主原来还有如此神奇的能耐，居然能钻到韩某的心里去，把韩某心里想什么都能看个透？”
王直道：“王某哪有那等能耐？王某不是说要猜测一下嘛。”
韩愈道：“王教主愿意猜，那就猜猜吧。”
王直向韩愈一抱拳：“那王某就斗胆了。依王某猜测，韩总舵主邀集各位到来要成立的这个大同盟就是为了反明的，而且仅仅是为了反明的。嘿嘿……”王直故意不把话说完，他要看韩愈反应。
韩愈并不否认：“是又怎样？”
“好，痛快！韩总舵主真大丈夫也！”王直又拍了几下巴掌，“韩总舵主既然唯一的目的就是反明，但就目前的情状看，有人站出来说要反倭，反明只是第二位的；有人站出来干脆说不能反明。请问韩总舵主这大同盟还有成立的必要吗？或者即便成立了大同盟，这大同盟还是韩总舵主要成立的大同盟吗？”
韩愈沉默不语。
王直却提高了嗓门，颇有些得意的道：“韩总舵主是不是已经承认失败了呢？”
郑若祗却接过话来：“是王教主以为韩总舵主失败了吧！”
王直转向郑若祗：“小机留不是这样认为的？”
郑若祗道：“若祗不是这样认为。若祗不光不认为韩总舵主失败，而且还认为韩总舵主取得了重大成功呢！这最大的成功就是一张英雄帖就将天下英雄邀集在一处，换了王教主的话，王教主可能做到吗？”
王直哈哈一笑：“这个，王某还真没韩总舵主的本事。但将天下英雄邀集在一起，可是为了让天下英雄来看笑话的吗？”
韩愈重重的哼了一下。
郑若祗道：“王教主看到什么笑话了？若祗怎么没有看到？如果王教主以为产生的那点分歧便是所谓笑话，那就只能说王教主不只是来凑热闹的，还是纯心来看笑话的。”
王直“哦”了一下：“小机留倒也爽快，承认有分歧了，这分歧本身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话吗？一个同盟，这个要向东，那个要向西，还有的说要向南或是向北……”
郑若祗道：“有了分歧说出来，摆在明面，让大家都知道谁在想什么，谁有啥主张，这样的同盟才是真同盟。王教主却说这是笑话，照王教主的意思，有话都藏在心里不说，都在心里各打自己的小算盘，一个人心里一个小九九，表面上弟兄都好，实际上却各怀心思各怀鬼胎，这样的同盟才是王教主想要的同盟？王教主，若祗可是说到你的心里去了？”
王直囫囵不能作答。
郑若祗并不得理不饶人，面向众人：“各位英雄能响应韩总舵主召唤，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来，这已经足以说明我等武林中人是来寻求团结的，也只有在团结的前提下才可能结成大同盟。但寻求团结并不就是不允许出现分歧，关键是我等如何对待出现的分歧。如果各位都抱着王直教主凑热闹的态度将我等之间的分歧看做笑话，那么我等聚到这里来就是一个大笑话。如若各位能平心静气看待这些分歧，接受并尊重不同门派的不同意见，并在今后大同盟的框架内通过交流协商，求大同存小异，共谋大同盟的发展，那么我等今天来此参加英雄大会不仅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一件足以流芳百世的武林盛举。”
人群里想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有道理！”
郑若祗微笑一笑：“各位英雄，要说这话有道理，其实这话方才莫掌门就已经说过了，可惜各位没有好好地听到心里去，若祗这才不揣冒昧顺着莫掌门的意思又说了一遍。莫掌门的意思就是争论也好、分歧也好，先暂且放下，待以后慢慢计议，最终能达成一致更好，便是达不成一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求大同存小异嘛，相信诸位都能相互包容包含……”
郑若祗话没说完，孙机子站出来诚恳的道：“适才孙某一时冲动，说了一句没脑子的话，想想真是惭愧，现在孙某就将那句话收回来，还请莫掌门、韩总舵主多多担待。”
韩愈、莫北平几乎异口同声道：“孙掌门胸怀坦荡磊落，实为我等楷模。”
郑若祗接着道：“诸位英雄，方才若祗还说了一句话是称赞韩总舵主的。若祗认为各位英雄能聚集到这里来，这事本身就是韩总舵主的巨大成功。诸位接到韩总舵主的英雄帖就赶来赴会，一来说明韩总舵主具有非比一般的号召力，二来也说明诸位英雄对韩总舵主是充满信任的。其实呢，韩总舵主也确实当得起诸位的信任，因为他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凡事签字入盟的英雄，不分强弱大小在大同盟中地位是平等的。而对于这个‘平等’的理解呢，若祗以为也就是允许各门派之间存有分歧、相互包容，而不是强迫各位必须如何如何。韩总舵主，若祗的理解可是这样的吗？”
郑若祗说的这番话虽说头头是道，也在情在理，而且表面上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的，但细细思之跟自己的初衷却又相去甚远，韩愈失望之余却也不便反驳，颇不情愿的道：“还是郑师妹知我。”
郑若祗笑言道：“韩总舵主却未必知若祗啊。”
韩愈的语气有些微冷：“郑师妹还有话说？”
郑若祗道：“若祗是有话还未说完。若祗知道韩总舵主对若祗刚才的那句话还在耿耿于怀。”
韩愈道：“哪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