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关系
是夜。
路灯洒下一片朦胧的淡黄色光芒，暖色调的光照亮晶莹的积雪。
夏北凌独自一人走在路边。他身着一身黑色贵族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西装仅一套，精细的做工与华贵的料子所象征的价钱便抵寻常打工仔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及到的工薪。
今天他与天翔的交流一切顺利，对方的底线与花招亦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越是这样顺利，夏北凌越感到微小的不安。他一遍又一遍理清着思路，想明白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哪里，因此没有让专车接送，而是把自己放在清冷的外界，让冬日的风催动他的思维高速运转。
在这样的不安下，夏北凌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周边，忽然一怔。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是……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虽然没拨打过，却异常熟悉的号码。
熟悉到，开口就可以背诵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没有用心背过，甚至于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这串号码，却分外分明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让他感到略微的浮躁，甚至有点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像情窦未开的小男生一样，即使外表看上去不在意，内心也会将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抓住，锁在心里了呢？
晚上，安幼雪简单的冲了个澡，用了玫瑰精油，出来的时候浑身的玫瑰香气。
她把自己湿漉漉的黑发吹干，让它披散在肩后。
本就秀丽的脸庞，被黑发衬得更加明丽。
她倒在软软的床上，闭上眼睛，鼻翼轻微扇动着，像是要睡着了。
“啊！”安幼雪猛地坐起身，狠命的锤了锤枕头，根本睡不着嘛，白天看的恐怖故事一直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只觉得身边全都是鬼怪。
安幼雪去摸床底下的电话，想给什么人打个电话。
什么人都好，只要能驱散长夜里的黑暗与恐惧……
刚握到手里，就听电话突然响起来，安幼雪手一颤，手机掉到了地上。
还来不及看清是谁打来的电话，就见手机的电池被甩了出去，随后手机就没有了一点动静。
钟表走动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缓慢，滴答滴答的声音扰乱人心。
安幼雪的神经渐渐放松，却在下一秒钟就又紧张了起来。
走廊上有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轻轻的，有节奏的，安幼雪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逝去的妈妈，如果妈妈还在，一定会搂着自己，温柔的告诉自己不要怕。
“呜……”恐惧与想念叠交在一起，让安幼雪终于哭出了声音。
或许她的神智已经模糊了吧……
总感觉，想把自己心中的一切不安与痛苦，全部宣泄出去。
无论对象是谁。
那轻轻的脚步声停到了公寓房间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才不开门！
安幼雪轻轻的抽噎着，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双眼紧盯门口。
“安幼雪，我知道你在，给我开门。”
平和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竟然是夏北凌的声音！
安幼雪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赤着脚下了地，跑着到门口给夏北凌开了门。
“你……”毫无准备的夏北凌刚皱着眉头说出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关好门，就被扑到自己怀里的安幼雪吓了一跳。
安幼雪十分委屈的放声大哭：“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呜呜……”
夏北凌关上门，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人。
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流淌着，夏北凌喉咙一紧，抱住了安幼雪，不由自主地安慰起她来：“别哭，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我……”他又能做什么呢……即将说出口的保证又被咽了回去：“没人会伤害你的。”
话一出口，夏北凌顿时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这样安慰跑到自己怀里的女人了？
安幼雪抽咽着，心中是不断被放大的恐惧，和无边无际的对母亲的思念。
“……今晚……不要走……”
夏北凌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倔强的她所发出的声音。
低头看去，只见安幼雪清澈的眸子带着蒙蒙的水汽，长长的睫毛轻垂着，喃喃的，像小猫一样呢喃。
几分犹豫，将这份呢喃显得愈发轻微。
夏北凌沉默了一会儿，攥紧了手指，轻轻的道：“……好。”
他不走。
在这里，为她挡风遮雨，给她呵护与爱护。
为她当一个合格的……
……合格的？
夏北凌心无缘无故地一跳。
合格的，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只和自己有一夜的女人，这样念念不忘？
夏北凌看着怀里的小女人。
漆黑的头发，乌木似的，带着些许水感，似乎刚从沐浴中出来不久。
白皙的肌肤，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能发出一丝丝晶莹剔透的光辉。
秀丽的面容，此时被恐惧所笼罩，粉嫩而无知的双唇，仿佛在等待男人的亲吻。
夏北凌移开视线，压制住心底将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受她诱惑的男人。
这个女孩……
如果用最贴切的形容来形容她，那大概是，’白雪公主’吧。
纯洁无暇，天真可爱，如雪一样的女人。
“夏北凌……”
安幼雪把头埋在夏北凌的胸膛，声音闷闷地从夏北凌的心脏处传来。
男子扬了扬眉，等着她说下去。
心底，竟有一丝微微的期待。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是，安幼雪却只是喃喃道：
“我们……是……”
声音低转落下，夏北凌等了半天，发现她的呼吸渐渐绵长，小脸神色安宁，竟已经昏睡了过去。
真是……
夏北凌哭笑不得，被安幼雪拉到柔软的大床上，安幼雪抱着他的手臂，表情十分恬静。夏北凌紧了紧手臂，把安幼雪牢牢的抱到自己怀中，心却慢慢冷硬起来。
他已经允许自己有了太多的’意外’，明日，一定要给他们的关系做一个定局。
他对她，只是对一个玩物的感情。
她是一个新鲜的女子，天真，可爱，外表也足够漂亮。
是的……只是这样而已。
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一个定义，忽视了心底若有若无的、排斥般的波荡，夏北凌闭上眼睛。
有些或有或无的东西，还是干脆了结了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