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殿的后殿,十瑾被金色的锁链刺穿了琵琶骨,吊在那枯萎的参天梧桐树上,身下,是南明离火。
火焰从他脚下一直张狂地铺洒开来,烧满整个后殿,将这烧得寸草不生,一片暗红。
我看着脸色有些冷淡、一身玄衣的十瑾,突然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像当初被我囚在龙谷的卿容。我忍不住挑了挑眉。
十瑾微微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没反应,又低下头去,好像被烧的人不是他。
「我看十瑾挺舒服的,就把他这么吊着得了。」我踢了踢石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再这么烧下去,就不舒服了。」
北水玄元护他,跟南明离火相耗,但终有耗尽的时候。
这朱雀跟玄武大概脑子都有问题。
但唯有我这条不正宗的青龙能救。
我看了一眼卿容,在手心缓缓化出东乙青木,见他一时顿住,面色不太好看。
被南明离火困住,只有四象能将人救出来。郁越司战,根本就不问事,只能我来。
我不是真青龙,不掌木,但做了四象,又有东乙青木,拿出来,注定被南明离火烧得我心肝俱裂。
卿容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在意。
我也不在意,受伤而已。
我手中的东乙青木,擦着南明离火向十瑾伸去,瞬间被南明离火烧得我脸色发白。疼痛从骨血中传来,这滋味比被拔逆鳞好不了多少。
卿容见我摇摇欲坠,伸手扶住我,传了神力过来。
十瑾像个死人,也不配合我,我忍不住骂他,「你个死乌龟,你自己想被烧死,还要拉我垫背?」
十瑾抬头看了我一眼,嗫嚅了一下,开始配合起我来。
大约半个时辰,我终于将这王八弄了出来。
我收了东乙青木,虚脱地跪在地上。
卿容弯下身子将我抱起来,看了一眼十瑾,「把尤迦带回去。」
也不管十瑾什么反应,他抱着我就往外走。
走路的摇晃间,我疼得冷汗连连,抓住卿容的衣领,抬头看他,「你这么折腾我,还好意思纠缠我吗?」
还没等到卿容说话,我便昏了过去。
醒来就发现自己裸着身子躺在浮玉池中,卿容坐在一旁的榻上看书。
他见我醒了,放下书卷,蹲到我面前,捋了捋我的青丝,「好意思。」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回我在梧桐殿的问题。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我化成了真身泡在浮玉池中睡觉,藏在灵脉深处的东乙青木一阵一阵的抽痛。我忍不住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看的卿容,「我龙族怎么了?」
如果不是龙族出了意外,东乙青木不会那么不安。
卿容抿了抿唇,垂着眸子看我,没什么情绪,「龙族暴乱,要压进天界。」
暴乱说的好听了,是造反。
我将自己的龙头沉进池子里吸一口水降降火气,才又浮上来,试图和卿容讲道理,「凤族已经灭了,龙族再灭有些不合适,陛下能否网开一面,等我伤养好了,自行去龙族为陛下解决忧心之事?」
卿容勾起了唇角,看起来有些蛊惑人心,「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气得我龙须都飘了起来,「那你要怎么样!」
卿容蹲下身子,极其温柔地摸着我的龙须,有一下没一下地,仿佛在挑逗,「同本座重新开始,本座就考虑考虑。」
我抽回龙须,翻了个白眼,「做你的梦,顶多给你一个下跪的机会。」
卿容脸色一僵,咬着后槽牙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不太爽利地应了声「好」。
我盯着卿容离去的背影,心里总归慢慢平静下来,只要他答应我,龙族一定会没事的。
我如今是出不得这个池子的,除了卿容,根本见不到任何人,没有任何法子,突然想到当初伏沉在我逆鳞被拔之际滴了一滴精血给我,我探入逆鳞想借血脉之力联系伏沉,可不知为何,却犹如石沉大海。
伏沉怎么了?
算了,卿容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他愿意给龙族一个机会,便无事。
我们龙族的确天生不服管教,爱做上位者,但是在千外之狱那么多年,无人约束,自在惯了,并不觊觎权势,怎么突然造反?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