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喜喜的话，师久久很久才回过神来：“所以，香穗只是烫了宁妃一下，就被皇上下令杖毙？”

喜喜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外头都是那么传的，听说最后还是宁妃娘娘求情，才没当场打死，可能不能活下来就说不准了。”

师久久一时没开口，心神乱得厉害。

她是知道却衍疼爱舒乐知的，只是没想到他会疼爱到这个地步。

她有些庆幸之前从未对舒乐知动手，最多也不过是给她找了些不痛快，万一她不留神真的做了……

“姑姑，听说皇上还有意立宁妃娘娘为后呢，那咱们以后……”

喜喜满脸忐忑，她是清楚的知道宁妃看师久久是有多不顺眼的，对方每往上走一步，她们的日子就会难过十分。

万一对方真的做了皇后，即便她们整日躲在乾元宫里，日子也不会平安无事的。

“没事，”师久久揉了揉喜喜的头，“舒乐知这个人，是个孩子脾气，虽然做事不管不顾，却不喜欢牵连，你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得喜喜更不安：“那姑姑你呢？”

师久久轻轻抠了下指腹：“我有自己的法子。”

她可是答应过家人，一定会去滇南寻他们的，怎么能折在舒乐知手里呢？

至于喜喜所说的，却衍有意立舒乐知为后的事，她却根本没有当真，却衍这人看着大度，可其实护食得很，皇位和江山既然都到了他手里，那就绝对不会容忍旁人染指。

就算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舒家也不行。

这些年，因为从龙之功舒家的权势已经甩开了其他世家一大截，若是后位再落入舒家手里，那必定会养出一个玩弄权势，操纵朝堂的权臣来。

却衍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说那种话，大概率是因为前朝的政事被世家掣肘了，他要抛一个饵出去，看他们狗咬狗。

世家未必看不透，可利益当头，哪怕明知道是饵，他们也会拼了命地去咬。

如果红菱能抓住这个机会劝一劝舒乐知，说不定她就可以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五年。

只是这注定只能是她的愿望了，因为第二天红菱就满脸焦急地来寻她了。

“我劝过了，可主子不肯放过你，还说香穗的下场就是你的……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尽力了，你得信守诺言，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师久久心里失望，但其实也猜到了，所以算不上意外。

“皇上杖杀香穗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吧？真如传言那般？”

红菱眼底暗光一闪，随即用力点头：“是真的，主子对皇上的好，皇上都记在心里，不然进宫后主子那么多次不守规矩，他怎么连责骂一句都舍不得？”

她目光万分真诚：“你得罪了皇上兴许他能忍，可得罪了我家主子，就没活路了，你迟早会是下一个香穗……要不，你偷偷出宫吧？”

师久久似是被这个提议惊呆了，脸色发白：“可是宫里守卫森严，我根本出不去……”

“出得去的，”红菱抓住她的手，“只有你离开我才算真正安全，所以你要是想走，我一定会帮你的。”

师久久犹豫不决，红菱加重了语气：“主子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你，她特意和夫人请教的，除了出宫，你已经没有别的活路了。”

师久久仿佛是被吓坏了，无助道：“我……我得再想想，想好了一定告诉你。”

红菱连忙点头，借口昭阳殿还有事，匆匆走了。

师久久一路送她出了门，等她背转过身去时，脸上便没了表情。

逃出宫吗……

她摩挲着手指，回偏殿坐了许久都没动弹。

却衍回宫后没瞧见人，便一路寻了过来，见她坐着发呆，抬手轻轻拂过身边的摆件。

“砰”的一声响，瓷器落地，四分五裂。

师久久被惊得回了神，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看过来，见是却衍连忙行礼。

却衍绕着她走了两圈，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两眼她的惊慌，这才一弹衣摆在床头靠坐了下来：“身上乏累得很，过来揉揉。”

师久久起身却又没过去，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皇上，在这里不合规矩，去正殿吧。”

却衍瞥她一眼：“朕倒是想在正殿等着，可你从昨天开始就在躲朕……怎么，朕动了香穗你不高兴？”

“怎么会？”师久久见他打定主意不肯走，只好走了过去，自他身侧上了床，挽起袖子给他按揉肩膀，“她挑衅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出事我实在没什么理由不高兴。”

却衍“啧”了一声，懊恼似的摇了摇头：“朕竟然不知道，若是早先知道你们有恩怨，朕便留下她了，给你添堵也好。”

师久久动作一顿，随即手上用足了力道，捏得却衍猛地一弹，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想捏死朕啊？”

师久久扯了下嘴角，满脸无辜：“怎么会呢？这只是寻常的力道而已……奴婢明白了，宫里新进了这么多美人，皇上一时受不住，身体虚一些也是有的，明日奴婢便让御膳房进上补汤。”

却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朕虚？”

他松开师久久的手，梗着脖子坐直：“你捏，朕就看看到底谁虚！”

师久久一顿，想起这几年从却衍处受得委屈，手下发了狠地收拾他，却衍浑身僵硬，却咬紧了牙不肯吭声，只是师久久毕竟力气有限，没多久便泄了劲，手又酸又麻，捏都捏不住了。

却衍有所察觉，这才转过身来看她：“这就没力气了？到底是谁虚？”

师久久扭开头不说话，贴着边要下地，却衍长腿一伸，硬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见她不肯消停，直接将她摁在了床榻上：“输了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师久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虚，我虚行了吗？”

却衍哼笑一声，目光忽然暗沉下来：“朕看看你哪儿虚……”

气氛难得融洽，师久久莫名便生出一股勇气来，她抬手抓住了却衍的手指：“你处置香穗，真的是因为她伤了宁妃吗？”

却衍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瞬间的迷糊，随口道：“是吧……”

师久久将那根手指抓紧了一些：“那……是不是谁伤了她你都会……”

却衍的思维清醒了一些，他垂眼看着师久久，眉头逐渐拧起来：“怎么，你还想和宁妃为难？”

他语气瞬间严厉：“朕警告过你的，师久久。”

师久久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扭开了头：“我不会主动招惹她……万一，她不放过我呢？”

“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却衍语气不耐，却说得笃定，先前他做得那么明显，他不信舒乐知听不明白，不过大事不做，小事的话……

“就算她真的要为难你，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忍一忍……

师久久轻轻一阖眼，虽然没再开口，抓着却衍的手却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