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旁边的人戏谑又暧昧地开口。
「颜大小姐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到被揭穿心事的尴尬、窘迫和羞耻。
一旦看到我的一丝破绽,他一定会得意地宣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又正直指责我那龌龊的心思。
前边谢阳正竖着耳朵听。
听了他这话,我眼都没眨,拖腔带调地说:「啊,对,对。」
看到他一脸狐疑的表情,我不紧不慢地补充:「就是喜欢上我们陆少爷了,喜欢到快要发疯了,每天都想着,想到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一秒钟看不到本人我都觉得难受得快要死了。」
一通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成功让陆亦辞的表情变黑,最后只憋出一句:「有病。」
前桌的谢阳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
最后被陆亦辞踹了两下凳子才慢慢消停下来。
接下来整堂课我的目光都落在前方宋轻轻和易朝身上。
但凡这两人的胳膊肘在抬起落下间不小心擦上,我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一早上观察下来,我发现这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上课时,他在听课做笔记,她在听课做笔记。
下课时,她安静地刷题,他安静地刷题。
喧闹嘈杂的教室里,他们两个并肩埋头苦读,大有一种「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的劲头。
我悄悄举起手机,将这一画面定格。
照片里,少年和少女正伏案刷题,温暖燥热的阳光斜射进来落到两个人的背上,头发丝被晕染成温柔的金黄色,空气里有微小的尘埃在跳动。
我满意地看了又看。
两个字,般配。
点开 QQ,把照片发给了校园表白墙。
眼下正值开学季,伙食费、资料费、班会费等等一系列的费用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收了。
班主任是个打扮精致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其他同学都在私底下说她势利眼,对家里有钱的同学永远都是笑脸相迎,对其他人则是一副欠了她八百万的拽样。
她找易朝聊这学期的费用时正好被我遇见了。
「每学年的学费交不起,校长看你可怜也给你免了,但这些基本的费用你得交,人上面来催我好多次了,你总是拖着算怎么回事,就那么几千块,又不是几万块,怎么交不起?」
女人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
沉默了许久的少年开口:「我会交的,叶老师。」
女人翘着手端起精致的咖啡杯浅抿了一口,语气里是满满的讥讽:「会交?怎么不见你交?人颜轻月转到我们班里来,上下打点都花了好几万,人说什么了吗?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眼见着她这话扯到我身上,本来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不决的我果断地喊了声报告。
抬眼见是我,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立刻换下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温柔地问我:「呀,轻月来了呀,过来坐,有什么事吗?」
「来交转班要填的一些资料。」
「嗯,坐这边,老师帮你看看。」
接着她又对易朝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少年抬脚往门的方向走,薄唇紧抿,额前垂下的碎发挡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擦肩时,我抱着资料的手肘正好擦过他的腰部的校服布料。
我不经意抬眸,正好遇到他斜过来的眼神。
下一秒,移开。
他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我去了一趟小卖部。
最喜欢喝的那款酸奶放在加高冰柜的最上面一格,平时用来踩的小凳子不知道放哪去了。
我踮脚伸手去够时,指尖只能堪堪触到冰凉,太高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
个高身正的少年正单手揣兜依靠在旁边的冰柜,唇角微弯。
在我的注视下,他拉开柜门,抬手,拿下最高层的酸奶。
将酸奶在手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
又抬手,当着我的面放了回去。
……
幼稚。
「辞哥,那边两个冰柜都没那个汽水了,你看看你那有吗?」谢阳抱着一大堆零食过来。
等陆亦辞视线扫到我面前的冰柜时,我已经把最后剩的五罐汽水揽在臂弯里全部抱了出来。
这个牌子的汽水每天下午都会在陆亦辞的桌面上出现。
但今天不会。
对上他黑了三度的脸,我云淡风轻地从他身边经过,走向最近的收银台。
付钱的时候阿姨特意提醒我:「16.8 一罐哦。」
我眼都不眨地就刷了卡,提着袋子扬长而去。
谢阳没发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还饶有兴致地撞了撞他的肩:「欸,辞哥,你看 4 号收银台那,那好像是我们班新来的那位转学生,好像刷卡超额了,要不要去看看?」
陆亦辞冷睨他一眼,「要去你去,关我屁事!」
「你怎么了?吃了火药?」
「滚。」
「行呗,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