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之还想反击,但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抬手看时间,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
江月楼瞬间明白过来,用力一拍桌子,喝道:“看时间?想出去?说清楚。”
陈余之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深呼吸一口,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个医生,出诊路过,不能见死不救。”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悔意,如果昨晚他没有多管闲事去救那个浑身是血的混混,没有为仓库里的伤者包扎,也许他现在已经在温馨舒适的家里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哪怕险些被那个混混头子杀害,哪怕现在被警察误会抓进牢里。
他所说的就是事实,他根本不认识那些黑帮混混,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械斗,只是眼前这位警察并不相信。
“既然我们沟通起来这么困难,你就再好好想一想。”江月楼说完转身欲走。
陈余之身心俱疲,心中还有所惦念,不管不顾地怒道:“你这么做,愧对百姓,愧对父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转过身来的江月楼一脚踹翻,重重倒在地上。他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流出了鲜血。
他感觉到江月楼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面孔凑得很近,有浓厚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模糊的视线中,江月楼瞪着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表情狰狞,恶狠狠地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灌入他的耳中。
“你这种人,能懂什么?”
此时的江月楼已经完全沉浸在一个可怖的幻象中,他的耳边还残留着陈余之“愧对父母……父母……父母……”的回声,眼前的画面却变成了父亲暴打母亲,幼小无助的他尖叫哭泣的场景。
小小的他不停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始终阻止不了落在母亲身上凶狠的拳头。
陈余之的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发现江月楼虽然盯着他,但目光已经涣散,似陷入痛苦的回忆中。这样的江月楼仍然危险,全身紧绷着,双手还在不断用力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他的脖子。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孙永仁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保释人。
陈余之侧头望去,见那人畏畏缩缩站在门口,面带惊恐之色,却安然无恙,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孙永仁的脚步声终于让江月楼意识回笼,一下松开陈余之的衣领,恢复冷静无情的姿态。他听着孙永仁在他耳边小声汇报,低语道:“嗯,找人盯着他,查查他背后的势力和人脉,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把跟三号房犯人有关的,一网打尽。”
孙永仁飞快答应,转身离去,将审讯室的门重新关上。
陈余之已经缓过劲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江月楼,“你没有杀他?”
江月楼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我家里还有个小妹需要照顾。”陈余之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终于吐露出些许祈求的语气。
可对方仍是不理,仅用余光撇了撇他,推门而去。
门外,宋戎老早等候着,见江月楼出来,连忙跟了上去。“查清楚了,昨晚带头的那人叫王猛,十几岁就在码头上混,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前几年跟了金马堂的老火,主要贩卖大烟。昨晚就是因为一批烟土,和孙老二的人打起来了。”
“人还没找到?”
宋戎摇了摇头:“但已经安排人通知各个医馆了,一旦发现有去治枪伤的,第一时间报给警署。”
江月楼点了点头,见宋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道:“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那个陈余之,在景城是口碑不错的医生。我按照他说的地点去过了,他傍晚的时候的确在松东路董家出诊。”
“从董家回城西,那片废仓库是必经之路。”江月楼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眼审讯室,下令道:“放了吧!”
宋戎领命而去。
被释放的陈余之从警署出来,明亮的阳光瞬间刺痛了双眼。但这和之前审讯室里的强光不同,是属于自由的光明。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到小妹还在家中等他回去,不觉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宋戎提着他的药箱从他身后追赶上来,“陈医生,科长让我把药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