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敌不过沈烟冉心底蔓延出的冷意。
前堂的宫宴早已散了。
整个皇宫陷在黑暗中,像是吞人不眨眼的妖兽。
沈烟冉几乎逃一般的往远离萧厌辞的地方跑去。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离开!
等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时,眼前是一座宫殿——揽月殿。
亦是萧厌辞安置姜雪怜的居所。
沈烟冉犹豫了瞬,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刚靠近殿门,就听见里面的对话:“公主,那暗卫与您长得一模一样……当真不是幼年走失的长公主吗?”
沈烟冉呼吸微紧,就听姜雪怜满含恨意的回答:“是又如何?”
“她现在就是萧厌辞的走狗,手上沾满了我北宋皇族的鲜血,根本不配认祖归宗!”
姜雪怜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沈烟冉身上。
良久,她无声自嘲,是啊,自己怎么配啊?!
沈烟冉慢慢攥紧手,沉默的转身隐入黑暗中。
刚要踏出宫,却见一个太监快步进来,手里捏着明黄圣旨。
紧接着,他高声宣读圣旨:“姜雪怜贤良淑德,朕深爱之,故此册封为后,不日大婚!”
寒风瑟瑟中。
沈烟冉回头望着接旨的姜雪怜,再想到她刚刚那满含恨意的话,明白她是在筹谋着报仇。
想到萧厌辞的深重疑心,沈烟冉想劝,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姜雪怜恐怕也不会听。
最后,她缄默离去。
养心殿外。
沈烟冉找到丁鸿:“你一直贴身保护主子,可知他将我那半块家传玉佩放在了何处?我想将它拿回来。”
丁鸿有些为难:“知道。但你为何不直接同主子说?”
沈烟冉抿了抿唇,昨夜之事后,她不知该如何平静的对待萧厌辞。
见她不语,丁鸿又开了口:“你到底怎么了?从主子登位开始,你就变了好多,甚至敢违逆主子。烟冉,我们是暗卫,我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我们得懂得报恩。”
“报恩?”沈烟冉喃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讥嘲又讽刺。
她看着什么都不知晓的丁鸿,眼神复杂:“报他的灭门屠国之恩吗?”
丁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殿内就响起了萧厌辞的声音。
“让沈烟冉进来。”
丁鸿不敢违抗,替沈烟冉打开了殿门。
沈烟冉抬步走进。
殿内,炭火燃燃。
微敞的窗吹进来辛冷的空气。
一身玄色龙袍的萧厌辞站在台阶上,脸色含怒。
目光对视间,沈烟冉没有行礼。
萧厌辞眸色渐冷:“为何不行礼?”
沈烟冉没答,反问:“你会对杀你满门的凶手行礼吗?”
当然不会。
这个答案,沈烟冉和萧厌辞都心知肚明。
此刻,萧厌辞看着眼里再不见浓切情意的沈烟冉,无端烦躁。
“你在恨朕?就为了那些你根本没见过,不认识的人?”
“我不该恨吗?”沈烟冉凝望着萧厌辞的眼反问,“在明知我与他们的关系,还命令我手刃亲人的你,我不该,不能恨吗?”
萧厌辞一愣。
沈烟冉跟在他身边十二年,对他的命令从没有犹豫,违背。
如今,却来质问自己!
萧厌辞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紧,满目震怒:“杀了他们又如何?你身为暗卫,哪怕我命你去死,你也该照办!”
沈烟冉眼睫颤了颤,脑海中闪过上一世幕幕。
六岁时她被还是离王的萧厌辞相救,为了报恩,为了成全他的大业,自己从十四岁便开始与人搏斗厮杀,生死一线上徘徊挣扎。
沈烟冉迄今还记得第一次完成任务时,刺杀目标的血溅在身上的滚烫感!
如今却化作彻骨的寒冷,一点点侵袭进骨血。
即使早没期待,即使重生那刻就知道自己在萧厌辞心里,就只是一把好用的刀。
此刻,沈烟冉也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怜。
对萧厌辞,也再无话可说。
沈烟冉平视着萧厌辞:“还请陛下,把那半块家传玉佩还给我吧。”
要回这唯一一样东西,他们之间便彻底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