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淮回到家,主卧里乱糟糟的,几扇柜门全部敞开,他推门进屋,“因为什么关机了?”
岑枝拽过充电器,晃了晃黑屏的手机,“没电了。”
分明是故意和他赌气,陆应淮识破没戳破。
她脚边堆着三个大号行李箱,衣服铺了一床,他随手翻了翻,“又要巡演?”
“年后马来西亚有演出,最近剧院彩排多。”
男人坐下,看着她安安静静收拾,要多乖有多乖,眼角上吊,是非常魅惑的狐相,单论契合度,岑枝确实很符合他的需求。
她带给他的是灵与肉的狂欢。
不可替代的高-潮。
陆应淮活泛着手腕,腕表是宋小姐买的,表带稍紧,他摩挲那一圈勒痕,“这套房过户给你。”
岑枝胳膊一沉,垂在箱子边缘抬不起来。
“还用1770的卡吗。”
那张银行卡,男人一共汇入了两笔钱,一笔是刚同居,数额很大,另一笔是岑枝的生日。
她没刷过,陆应淮也知情,他了解岑枝当初跟自己并不是图钱,他本身膈应目的性太强的捞女,虽然图钱好拿捏,各取所需不耗精力,但谈情没意思了,像嫖。
岑枝有些恍恍惚惚的,“我没用过那卡。”
“是你应得的。”
他起身,脊背遮住了窗外明亮的光线,也许是对陆应淮的职业滤镜,岑枝觉得他结实伟岸,风华耀眼。她在想,能拥有他成熟睿智的现在,也拥有他意气风发的曾经,那位宋小姐当真好福气。
“我准备搬出去住。”她故作轻松合上拉链。
陆应淮皱了下眉。
“这套房我不要,你送我的项链耳环也一样不少锁在抽屉里。”岑枝自顾自关住衣柜门,“你喝完酒会头痛,止疼药在床头柜,这一周要穿的衬衣已经熨帖好,你一夜没睡胃口应该不舒服,我煮了粥。”
他神情晦暗不明,没有出声。
岑枝拖着行李箱要走,男人突然问,“手怎么弄伤的。”
她停住,指腹触摸那块红肿,“煲粥不小心烫的。”
陆应淮过去拉她手,吃舞台这碗饭,年轻无瑕是本钱,岑枝最拿人的就是羊脂玉一般清透饱满的肌肤,蹭破皮都可惜,何况烫个疤。
“涂药了吗?”
他温厚的大掌包裹住她,岑枝攥得五指发麻,“涂过了。”
陆应淮静默数秒,松了手,“你何苦这样。”
“我没害她。”岑枝澄清得既坚决,又委屈。
偌大的房间骤然死寂下来。
男人盯着她,目光幽深像锋利的钩子。
即使宋小姐在这场风波中毫发无损,陆应淮的天平也倾向了那头。
岑枝不知道,更不敢猜,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出事了,他会怎样。
......
她离开得干净,甚至连一件男人买的衣服也没带走,陆应淮属实没想到。
岑枝倔,也有心眼儿。
正常来讲,是精明隐忍那一挂的,轻易“甩”不掉。
为了和平分手,起码扒一层皮。
陆应淮的预期其实远不止一套房和七位数的补偿,可以再商量,只要她开出的价码不太离谱。
他在卧室一直待到傍晚,开车去了一趟省会议厅。
大会堂的台阶上人来人往,中午才从外地赶回来的年轻男子正陪着他父亲,游刃有余应酬着在职的大佬们,脱胎换骨似的西装革履,还系了个庄重的领结。
陆应淮喊了一声,“坤子。”
周坤转过头,春风满面的迈下台阶,“难得你迟到啊,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下不来床了?”
“有事耽误了。”男人顺手递出一支烟。
“忘了?”周坤提醒他,“这里禁烟。”
他气定神闲又塞回盒里。
“我父亲在会场说这一辈里你最有前途,他们打算撮合自己女儿和你吃顿饭。”
男人淡笑,没接茬,“什么时候办婚礼。”
“春节吧。”
“定了?”
“定了。”周坤无所谓,“完成任务,和谁结婚没区别。”
击剑场的大波浪是他喜欢的,能在他身边浪一阵,很不简单了。
跟他们风花雪月有不了结果,女孩也心知肚明,聚的一刻,就想好日后散了。
“她挺不错的。”周坤招了招手,车慢慢开过来,“我给她介绍了一个朋友,离异生意人,成不成看她造化了。”
但凡聪明点的,要人脉资源,不要分手费。
钱会花完,而资源会生钱。
不过男人不愿意牵线,嫌麻烦,愿意的可见对女孩心存愧疚。
陆应淮脑海蓦地闪现过岑枝的影子。
他是亏欠她的。
迄今为止,他没遇到过像岑枝那么令人心软的。
伶俐,有情趣,一双眼浓情蜜意的。
他出差的周期再短,也得捎上她,她有一股纯天然的柔媚感,很迷心窍。
陆应淮在后面的办公楼约见了一个人,等坐上车,乏得捏了捏眉骨。
会堂周围亮起了橘色的灯光,整片天乌云涌动,飘着雪花。
风吹得清醒了些,也更空虚了。
车后方传来催促的鸣笛,他揭过后视镜,发现一辆牌照A00001的公务轿车,是头号人物的专车。
陆应淮摇下玻璃,笑着颔首,那人也回了他一笑。
驶出大院,沿着国道行驶至西郊富人区,他在一栋毛坯房门口下车。
程洵迎上去,语气为难,“会不会是夫人收买的?栽赃岑小姐,铲除宋小姐,一箭双雕清理掉她们。”
陆应淮没应声,走到地库门口丢下一句,“别跟进来。”
......
被五花大绑的两人此时躺在毯子上,一个国字脸,一个小平头,都是二十多岁。
陆应淮撩起风衣下摆,坐在椅子上,他面冷,眼神戾气,激得他们一哆嗦。
他什么也没问。
磨性子。
越磨对方越不安,再死咬的牙关也撬开了。
陆应淮接连抽了几根烟,那两人倚着墙喘粗气,心理防线扛不住了。
“认识我吗。”男人鼻孔呼出烟气,音量不高不低,“我姓陆。”
国字脸下意识咬后槽牙,小平头也一愣。
陆延章有三个儿子,陆应淮排老三,和陆家有私交的一律称呼他“陆三公子”。
陆延章原配去世早,续弦的二房也离了,现任夫人是第三房,19岁生下陆应淮,当年阔太们押注,陆延章“爱尝鲜”,会不会娶第四房夫人,然而纪席兰稳居正室位置三十年,把丈夫吃得死死地,“陆纪情深”在权富圈传为佳话。
这三位公子个顶个有头脸,尤其陆应淮,明眼人一清二楚,他前途光明势力在手,将来的地位惹不得。
“我们收了五十万,去搞南海湾那女人。”国字脸很识相,先开口了,“我没得手,这算未遂吧?”
陆应淮斜叼着烟,甩出一张相片,“收买你们的人是她吗。”
小平头膝盖朝前挪了半米,照片上是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贵妇,“不是。”
男人冷言冷语,“仔细看。”
“是一个三十岁左右个子高挑的女人。”
陆应淮从手机邮箱又调出辛欣的工作照,小平头仍旧否认,“也不是。”
“我接过电话,电话里和见面的女人声音不同,”国字脸补充,“是南方的口音,像苏州。”
陆应淮搁在椅背的右手放平,骨节底下的青筋鼓鼓胀胀,表面却不显露半分。
“汇款方姓什么。”
小平头怕了,“给了五十万现金,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男人熄灭烟头,拉门出来。
程洵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了答案,幕后主使不是纪席兰和辛欣之中的任何一人。
但程洵笃定,也绝不是岑枝。
“查吗?”
陆应淮坐进后座,这片地界偏僻,路灯却五颜六色,他英俊削瘦的面庞在光影变幻中,平静如水。
“不查,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