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烟也看过去。

就听士兵说：“廷阳战事已平定，沈军师会随第一批士兵归京。”

这是半个月前的战报，那时候沈知烟还没有死。

顾时渊没有说话，沈知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战事平定应该是好事才对。

他挥退了所有士兵，然后将衣服丢入火焰中。

火光猛地窜高，掩盖了顾时渊的神色。

没过一会儿，小厮传话，说陛下要见他。

顾时渊命人灭了地上的火，转身出了门。

沈知烟跟在他身后，回头看着一地灰烬，不由想起了两年前。

那时行军至玄武山附近，战友偷偷告诉她：“不远处有一眼温泉，有几个人偷偷去泡澡了。”

经过长时间跋涉，身为女子的沈知烟也有点脏兮兮的，于是她趁着深夜无人时去了温泉。

不料刚泡到一半，突然一段脚步声响起。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顾时渊震惊的看着她：“你……是女的？！”

沈知烟想要逃走，却顾时渊抓住了手腕：“女扮男装乃欺君之罪，当斩立决！”

那之后，不管沈知烟如何哀求，顾时渊还是无情的将她丢在了驻扎地的雪地里，定了她的罪。

从此沈知烟换回了女装，也成了他的囚中鸟。

风吹起，烟尘纷飞。

沈知烟悲哀的想，他们之间和这些燃尽的灰烬没区别，都……不复当初。

皇宫内。

大庆皇帝坐在龙椅上：“顾爱卿，此次功勋当赏你，你想要什么？”

顾时渊不敢邀功：“全凭陛下做主。”

庆皇沉吟一瞬，反问道：“那沈清阳呢？听说他作为军师，对此战也是功劳颇高啊！”

提到兄长的名字，沈知烟呼吸一颤。

从被母亲强迫进军营那刻开始，她便是兄长沈清阳。

为了沈家的声名，她苦练兵刃，细嫩的双手结了厚厚的茧，多少次生死之际挣扎，最后更是战死沙场！

如今，她只希望拿命换来的功勋能让母亲满意。

然而下一刻，顾时渊的话打碎了她所有希冀。

“沈清阳乃是其胞妹沈知烟冒充，待她回京，臣自会依法处置此人！”

沈知烟脸色骤然惨白。

顾时渊明知欺君罔上是诛灭九族的重罪，为何还要说出来？！

他就这般恨自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庆皇微微蹙眉：“虽是如此，但沈清阳胞妹多次建功，完全可以将功补过。”

“陛下！”顾时渊眼神幽深，“各论功过，建功该赏，过失该罚。沈清阳做逃兵，沈知烟欺君，还请陛下为沈家治罪！”

沈知烟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顾时渊那溢出言表的厌恶好似粘稠的黑泥将她困住。

她僵硬的走到顾时渊面前，声声质问：“为什么？你恨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

顾时渊无知无觉，继续开口：“陛下……”

沈知烟听不下去，她伸手去抓顾时渊的衣袖，却摸了个空。

沈知烟只能一遍遍哀求：“顾时渊，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哀鸣间，顾时渊的话倏然止住。

他眼眸定定看见前方——

穿着如同丧服般素衣的沈知烟，正绝望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