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的车票需要自己承担,加上别的花销,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并不是小数字。
好在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写稿,我已经攒下了一笔不少的积蓄,可以让我不向妈妈和唐河勇开口。
我算了算,只要后续我坚持写作,寒暑假再去做些勤工俭学,加上现有的积蓄,足以负担我日后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我便可以彻底独立出这个家了。
在我为了备战夏令营而刷着往年的自招题目时,有亲戚打电话告诉我——
妈妈怀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愣了愣,但最终只是平静地说:「那恭喜她。」
在前世里,我无数次地想要挽救妈妈的命运。
但现在,我已经认清,每个人自有她的人生轨迹,胡乱干涉他人的因果,最终遭到反噬的会是自己。
我没有和妈妈联系。
周日的时候,季昭突然约我出门吃饭。
「你是不是要下毒杀害我,这样自招考试里你就能前进一名了?」我问他。
「……爱来不来,反正我请客。」
我立刻去了。
季昭很有钱,不宰白不宰。
吃到一半,季昭推了个盒子过来:「送你的。」
我大惊失色:
「季同学,虽然我的确优秀又美丽,暗恋我属于人之常情。但我们还没成年,你现在求婚是不是太早了点?」
季昭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生日礼物。」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十七岁了。
前世的这个时间,我早就死了。
而这一世,在种种手段的自保下,我平安地活过了被杀的节点,进入了十七岁的全新人生。
未来……应该都会是一片光明吧?
我打开季昭送我的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串黄棕色石头组成的小手链。
「……你确定这是送十七岁花季少女的礼物?」我摩挲着石头,「感觉四十岁的唐装大叔比较适合戴它,手上再拿着两个核桃转一转。」
季昭已经习惯了我的毒舌,淡淡道:「不识货就别瞎哔哔——这是虎眼石,在古代,人们常常把它当作平安符或护身符。」
平安、护身。
我心里一动,许多疑问压在心中。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为什么要送我这样的礼物?
——「追魂人」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开口询问,因为我知道,季昭看上去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只要他不想说,我就什么也问不出来。
吃完饭,我带着礼物回到宿舍。
室友一见我进来,就对我说:「小冉,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呀,生日快乐!」
「你也真是的,都不跟我们说,要不是你妈妈来了,我们肯定不知道。」
我眉心一抖:「我妈妈来了?」
不知为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瞬时间笼罩了心头。
「对呀,给你带了蛋糕。」
我看着属于我的桌子上,果然摆放着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
有那么一瞬间,我该死地感动了。
她是记得的。
十七年前的今天,是她把我生了下来。
所以即便我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她还是会不计前嫌地赶到学校,为我送一块生日蛋糕。
我是不是……对她有些过分了?
她毕竟是我的妈妈。
纷繁的思绪涌入我的脑海,然而下一瞬,我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我的枕头、被子、书架、柜子……
全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我缓缓挪过去,用颤抖的手,掀开枕头。
果然,我放在枕头下的信封不见了。
呼吸猛地变得粗重,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打开衣柜。
我放在里面的储物盒,也不见了。
……枕头下的信封里是我为了夏令营的日常花销,取出来的三千块钱。
储物盒里,则有我的身份证、稿费单、银行卡。
全都不见了。
我再看着桌上的那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突然感到,它是那么那么地可笑。
室友看到我怔住,在旁边慌神了:
「阿姨来送蛋糕,说看你床铺乱,帮你整理整理,我们就也没管——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啊,正常情况下,谁会想到,一个妈妈会害自己的女儿呢?
我沉默了很久,从喉咙里讷讷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
唐河勇和林阿姨的那场大戏成功后,后续我又被接二连三的成功砸中,这种顺利麻痹了我,让我大意地认为,后续的人生都会是坦途。
狠狠掐住手心,我走出门去。
季昭原本在宿舍楼下玩篮球,看到我惨白一片的脸色,吓了一跳:
「许小冉,你见鬼了?」
我的确见鬼了。
生活之中,人或许比鬼更可怕。
我转头,对季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什么事,我好久没回家了,打算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