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爹的现任夫人,带着一大群丫鬟,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
「书舟,这谁?」
「远房亲戚!」
我爹先狠狠剜了我娘和我一眼,眼神中全是警告,示意她不许乱说话,管好我。
目光转瞬温柔,变脸极快,对现任夫人解释,
「这些人,听说我在京城谋了一官半职,便想投靠。哈,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这不,为夫正在打发她们走!」
我恶心得不行,再次伸出爪子狠狠拧了他一把,趁他家母老虎距我们还有点距离,小声说:
「1000 两……利息。
否则我告诉全京城的人,你怎么把我娘骗到手,还始乱终弃的。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儿,有这么个人生污点,你觉得还能高升?
等着被言官弹劾吧!」
我爹咬着腮帮子,脸色变了 N 变,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最终敢怒不敢言,蹦出一句:
「数额太大,我需要时间。」
「行,三天。」
聂夫人已走到近前,上下打量我娘:
「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贱人就是贱人!来人,装一麻布口袋馒头,施舍给姑爷这位远房亲戚。」
她把「远房亲戚」四个字拖得格外长,显然有所猜测。
我正要反击,我娘忽然捏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聂夫人可得意,提点我爹:
「既然是打发人,就要有打发人的样子,别连个馒头都舍不得施舍!」
「是,夫人说的是。」
我爹哈腰。
我娘变了。
上辈子被我爹打发走的时候,她整整哭了半座城,回到住处后继续哭,仿佛天都要塌了。
一整个恋爱脑。
后来,我爹勾勾手指头,她就屁颠颠跟着我爹走了!
如今,她扛着别人施舍的馒头,哭了最多小半条街,到侍郎府的人看不见我们,袖口在脸上一擦,步履已然轻松。
「娘,我们要去哪儿?」
「城西破庙不是住了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吗?我们把馒头送过去。这春寒陡峭,再没点吃的,晚上怎么睡得着?」
我「嗯」了一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曾是名噪一时的花魁,在最美的年纪爱上我爹,不光把半生积蓄给了我爹,还不挂牌不接客,只在青楼端茶倒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每每生疮害病,都靠楼里姐妹救济。
后来千里寻夫,也是楼里姐妹凑的钱,我们整整走了三个月,才到京城。
我娘对我爹的执着,从前至少 120 万分,现在 50 万分不到,我甚至怀疑她拉着我爹哭那段,也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