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凡淡然一笑。

“李斯为什么知道我说的话？”

“又是谁揭穿李斯？逼得李斯不得不用自残方式自保。”

“真相只有一个——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牢房里只有姜凡、扶苏和狱卒。

扶苏头脑快速转动。

狱卒每次送完饭就走，听不到自己和老师的交流，嫌疑不是很大。

老师自己不可能泄露。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叛徒竟然是我自己！

好的，真相大白……才怪啊。

扶苏紧张地耳朵都红了，抓住姜凡的衣袖，大声辩解：

“老师，您是知道我的，要是我是叛徒，不可能告诉李斯，应该直接告诉始皇帝。”

姜凡微微颔首：“也对，你对始皇帝，比对你爹还亲。”

一旁看戏的狱卒嘴角一抽。

这话说的，始皇帝本来就是扶苏公子亲父亲，如假也没的换。

突然，狱卒察觉到一道危险目光，本能地看过去。

正好与扶苏怀疑的目光对上。

狱卒立马撇清嫌疑：

“公子，您是知道我的，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就算我是叛徒，总不会傻到主动和您说这事儿，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你说得也有道理，”扶苏满心遗憾地收回目光，“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

姜凡打了个哈欠，“有没有奸细不重要，抄袭的事也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扶苏好奇。

姜凡的回答是——都不重要。

扶苏不由感叹：“老师胸怀宽广，学生佩服。”

言语之中充斥着崇敬之意。

姜凡微微一笑：“和胸怀没关系。”

“所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画猫画虎难画骨，我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扶苏皱眉深思，分析姜凡一番话的含义，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实在想不通，问道：“何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这个嘛，说来话长……”

“请老师稍等。”

姜凡正要解答，扶苏突然出声叫停。

在姜凡诧异的目光中，郑重整理衣冠，重新握住笔，表情严肃，好像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

姜凡猜到他的想法，露出一丝苦笑，“你没必要这样。”

“不。”

扶苏断然拒绝。

下一刻。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孔子有弟子三千，老师只有我一个学生，学生自知资质平庸。”

“眼下老师时间不多了，我能做的只有记录您的言行。”

“我一直坚信，只有老师能救大秦，或许有一天，始皇帝能看到，您猜他会不会懊恼？”

此刻，扶苏的眼里仿佛有光。

师生二人相互对视，久久无言。

牢房里安静异常。

“请老师赐教。”

扶苏拱手作揖，眼中透露出无比炙热的求知欲望。

这句话扶苏说过很多遍。

姜凡耳朵都快听起茧，但今天这句异常的顺耳。

“你想记就记吧。”

姜凡嘴角微微抽搐，从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高深。

随即开始了解释：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字面意思，学习我的长处才能长久，照搬照抄模仿我，只会害人害己。”

扶苏立马下笔记下来，记完后又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师的意思是，李斯只是照搬照抄您的东西，并未理解精髓，拾人牙慧，终究不能长久。”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学习一个人长处，并加以利用，才是长久之道。”

“说的不错。”姜凡投来赞许目光。

扶苏打了鸡血似的，奋笔疾书，连忙把自己的话记下来。

思绪忍不住发散开。

孔子和学生问答，学生整理成册，编成了儒家经典《论语》。

自己和老师问答，又该叫什么“语”？

一时间，扶苏纠结起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