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才穿上喜服与她拜堂,事后又软硬兼施逼着公主在娘亲牌位前敬了茶,这才让她回了房间。
那天夜里,爹爹在公主小产的补药中下了安眠的药,抱着我在放着娘亲牌位的祠堂外坐了一夜。
我问爹爹为什么不进去。
爹爹摸着我的头,月色下,他脸白如鬼,漆黑的眼睛却是湿润的。
他同我扯了个惨笑:「窈窈乖,你去替爹爹给娘亲上炷香,爹爹害怕。」
我不解地问他:「爹爹怕什么呢?娘亲那么爱我爱你,就算是变成了鬼,娘亲也会保佑我和你呀!」
我拉着爹爹的手朝祠堂里拽:「爹爹不要怕娘亲,娘亲爱爹爹,娘亲不会伤害爹爹的!」
爹爹手心战栗摔倒在地上,他俯在祠堂的门槛上压抑地哭,纤瘦的肩胛骨将红色的婚服撑出了弧度,他如同垂死的仙鹤,又像是断颈的天鹅,痛苦得倒地悲鸣。
「爹爹无颜再见你娘亲啊……」
第二日一早,公主问爹爹的喜服去哪里了,怎么看不见了。
爹爹安静地用膳,闻言淡淡回应:「夜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脏了,所以丢了,我有洁癖,公主是知道的。」
三公主虽有些不满,却也不再多问。
那件婚服昨夜被爹爹撕扯烧毁,炙热的火光前,爹爹白衣胜雪,明亮的火光照亮了爹爹的面目。我瞧见他扭曲厌恶的眼神,如同龇牙的恶犬,潜伏在黑夜里,随时准备咬断敌人脆弱的脖颈。
公主叹气:「可惜父皇觉得我丢人,这场婚礼草草地就给办了,我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裴郎。」
她目光期期艾艾地看向爹爹,里头的暗示不言而喻。
爹爹当年和娘亲成婚的时候,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靠上山采药以及给公子老爷抄书为生。
娘亲是渠州有名的花楼姑娘,多少王孙公子抛掷千金也难换她回眸一眼。
可她不要高门子弟的荣华富贵,她要真心。
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给爹爹,要爹爹替她赎身。
娘亲其实心里也害怕,怕爹爹席卷银两跑了,却不要她了。
她在赌,赌爹爹对她有没有真心。
娘亲的姐妹拿出所有的银两给心上人,让心上人替自己赎身,可最后那人卷款逃跑,娘亲的姐妹受不住打击,投湖自尽了。
娘亲比她的姐妹命好,她赌对了,爹爹这个穷书生什么也没有,只有满肚子的臭墨以及那颗真心。
娘亲准备好自尽的白绫并没有用上,让爹爹拿去裁成了几段,每一段都被爹爹铺开,执笔画上了娘亲的脸。
爹爹笔下的娘亲灵动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
爹爹赎了娘亲后,他们二人只是简单地拜了堂,天地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