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周末,我还要洗全家人的衣裳。
装衣裳的桶,比我半个人都高。
那时田地里有干不完的活。
种红薯、翻红薯藤、种花生、收花生、插秧、拔草、打药、双抢……
舅舅成天在外面,这些活大部分就落在舅妈的身上。
她干活回来累得半死,大哥叛逆顶嘴,二哥上房揭瓦。
如今想想,她的坏脾气也理所应当。
小孩瞌睡大,很多时候舅舅回来,我都睡着了。
早上一醒,我会摸摸枕头下。
棒棒糖,华华丹,酸梅粉……
这是舅舅独独给我的宠爱。
这天我一摸,是空的。
正是失落,舅妈推门进来,她脸色沉沉举起手里的棒棒糖,问:「你哪来钱买的棒棒糖,你是不是偷东西?」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她气坏了。
「小时偷针,大来偷金。」
「我非要狠狠打你一回,让你长长记性。」
她拿起墙角的竹叶扫把往我身上抽。
这时大哥吃好早饭要去上学了,他站在门口,变声期的嗓子满满不耐烦:「你是哑巴吗,那是爸给你的,你为什么不说?」
那天晚上,我听到舅妈低声哭泣。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我买点糖啊果啊的……你现在对她倒好。」
舅舅温柔解释:「我赚的钱不都在你手上,你要买我也从不说你……」
「那能一样吗!」
「好了,小声一点,别让孩子们听笑话。」
隔壁声音渐悄,舅舅轻轻推开我的门。
我哽咽道:「舅舅,你以后不要给我买零食了。」
他帮我把蚊帐拢了下:「大人吵架,跟你没关系,你睡吧。」
后来,舅舅带的零食就是双份的。
我一份,舅妈一份。
二哥嗷嗷叫:「我也要。」
舅舅一巴掌拍上去:「你一个男娃吃么子零嘴。」
舅妈阴阳怪气:「我还是托外甥女的福,要不然没这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