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鬼差,我拿出一把红伞递给二伯母。
「二伯母,我现在跟您去见二伯,但我皮肤有些敏感不能晒太阳,您能帮我撑伞么?」
「当然可以。」
二伯母接过伞帮我撑起。
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走出过这铺子了。
街角有几间店已经换了新的经营者。
路上行人匆匆,并没有人注意打着红伞的我。
二伯已经被接回家里,一进门,堂弟和堂妹都跟我打招呼。
「雯雯姐,你好久没来家里了。」
「雯雯姐,悦悦好想你。」
堂妹孙长悦搂住我的腰。
曾经天真不谙世事的神情已经被父亲即将过世的阴霾所取代。
一如曾经的我,父母双亡,对一切都无知无觉。
那时二伯母将我搂进怀里,温柔地对我说:「雯雯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二伯母会照顾你,会保护你。」
我回抱了小堂妹,摸了摸她的头,像二伯母曾经安慰我那样安慰她。
「悦悦,一切都会过去的,堂姐会帮你。」
我从包里掏出剪子和宣纸,从宣纸上剪下两个小人形状的纸递给他们。
「这张纸你们带着,夹在书里也好,放在衣服兜里也行,不要弄湿,要随身带着。」
堂弟和堂妹虽然不解,但也懵懂点头,然后一个放在书包里,一个放在衣服兜里。
安顿好他们,我走进了二伯的房间。
床上的二伯有了白发,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二伯母用温水打湿毛巾给二伯擦着脸。
「雯雯来看你了,这下你也可以安心闭眼了。」
说着眼泪便落下。
忽然,二伯的心跳监视器发出警报,显示心跳缓慢,波动幅度越来越小。
二伯母失声痛哭,但还不忘从手提袋里拿出衣服。
「雯雯,快过来帮我一起给你二伯换衣服,听说人死之前一定要穿上新衣服,要不然到了下面是光着的。你二伯一生要强,我不能让他在下面失了体面!」
二伯母话音刚落,心跳监视器的波纹变成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像送别的哀乐提醒着生命的逝去。
隔壁的堂弟堂妹听见声音急忙跑了过来。
「爸爸是不是死了。」
堂妹泪眼婆娑,小心翼翼的表情让人心疼。
我在门口拦住他们安慰:
「只是机器坏了,姐姐要修一下,你们先回房间去,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哦。」
二伯母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顾及他们。
我急忙拿出包里的纸剪了一个小人,咬破手指在小人的背后画上一道。
然后走到二伯身边,咬破他的手指给小人画上眼睛鼻子。
二伯母被我的行为震惊到。
「雯雯,你在做什么?」
我来不及解释,低声在二伯母耳边说:
「我在骗鬼差,二伯母你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说话,只管趴在二伯身上哭。」
二伯母不明所以,但也照做。
我的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来,鬼差出现了。
他们伸手一抓,抓走了二伯身上的纸人。
那纸人落地,变成了二伯的样子。
二伯的眼睛,二伯的鼻子,但是,没有嘴巴。
当然不能给它画嘴巴,画了嘴巴,纸人说话会露馅。
两个阴差核对了一下命簿,抓着那纸人走了。
我抓紧剪了另一个纸人,咬破二伯母的手指,滴血在纸人上。
「二伯母,你说,你自愿将一天寿命送给二伯。」
二伯母已经被我一系列操作震慑到了,她没有问我原委,照着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将纸人塞进二伯手里。
三秒后,监视心跳的仪器恢复正常,报警声变成了规律的心跳声。
二伯母不可置信地看着监控器。
又用手探了探二伯的鼻息。
紧接着冲我下跪。
「雯雯,谢谢你救了你二伯,谢谢你!」
说着就要给我磕头。
我急忙上前扶住二伯母。
「二伯母,您别这样。二伯只是暂时维持生命迹象,并不代表完全好了。」
二伯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擦干眼泪,神情坚定。
「雯雯,只要能救你二伯,付出什么我都愿意。你刚才让我说把寿命借给他,我是愿意的!你再让我重说,我把我的寿命都给他!」
「二伯母你冷静!」
「寿数天定,不可随意更改。我刚才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二伯母,二伯本该安享晚年,他的寿命是被借走了。我刚才画了个假人骗过鬼差,但是骗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把二伯的寿命拿回来。」
「如果不出所料,最近大伯家里的人来找过二伯吧!」
二伯母急忙点头。
「是的,你大伯来过。」
我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这一家人!
「二伯母,大伯跟二伯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借寿这东西不是正途,所以必须要被借人自愿或者被借人答应。」
「我们现在知道大伯借寿,我需要知道借给了谁。」
二伯母神色恍惚,像是在回忆当天。
「你大伯……好像是跟你二伯借过钱。他说长清出事了,需要钱。你二伯说先拿去用,兄弟间不谈借不借。你大伯却非要还。」
我不禁冷笑出声。
「大伯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还?不来抢都算他有良知!手足亲人的性命对他来说都是垫脚石,他怎么可能会有良知!」
二伯母终于想起来。
「对了,你大伯还写了个欠条,非让你二伯签!你二伯拗不过他,就签了。」
我在心里算计了一下。
「如果大伯要给自己借寿,那哄骗二伯答应说出同意借就行。如果是写在纸上,那定然是帮孙长清借的!」
二伯母气愤难当。
「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我急忙拦住气冲冲的二伯母。
「借寿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做到,大伯一家背后肯定有能人在帮他们!二伯母,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二伯,这件事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