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朝我伸出手,“程小姐,您怎么不早拿出来,吓得我一身汗。”
我面无表情打量他那只手,没搭理,拎包走人,秘书在身后说,“邹队长,你可把程小姐得罪透了。”
邹队长默了片刻,“烦请您美言两句,我也是听差办事。只是沈检察长身边的这位程小姐,怎么从没听说。”
秘书怎样回答我没听,我走出市局,随后他也跟出来,但没送我,他说祖宗在检察院还有事,他急着赶过去,秘书离开不久,司机开车过来接我,我问他有黑色的袋子吗,他想了下说有,打开后备箱拿出几个,我分成三部分,每个里面放了一张卡,钱不多,几万块,叮嘱他低调交给邹队长。
他没问原因,按照我说的做了,祖宗为我出面捞人,一旦东窗事发,影响势必不好,到底是人命案,只要市局把这钱收了,我就有筹码反压制他们,到时候谁也别抖落谁。
我靠着车门吸烟,等了一会儿,司机出来了,他笑着说收下了。
我掐灭烟头,看着那丝顽强的火焰,在西北风的吹拂中死灰复燃,“到嘴边的肥肉,没有不吃的,他以为这是酬谢,拿得心安理得,其实这是我丢给市局的炸弹,他不点火,就相安无事,他点了,先炸死他。”
诈死这两个字还没说利索,我身后倚着的车砰砰晃了两下,一股焦灼的烧铁皮味儿散开,司机脸色一变,“着了!”
我一激灵,敏捷往前蹿,车的后轮胎冒出一缕青烟,胎心正中子弹,气在两秒钟之内被撒得干干净净。
市局大门口,谁吃错药了竟然敢开枪崩了沈良洲的车。
我越过车顶棚,看到街道对面停泊的银色奔驰,在我看它的同时,车灯闪了闪,似乎在示意我没猜错。
司机并没有看到,他检查了情况,打电话找祖宗的下属求助,对方让他原地等拖车,再派一辆马上来接。
等他挂了电话,我借口渴了想喝饮料,把他支开,然后奔着那辆车过去。
驾驶位的马仔是熟人,就是他带我去泳池见张宗廷,他和我点了下头,我问他是你吗。
他乐了,“奉命办事。”
车厢里此时传出一阵掌声,透过窄窄的玻璃,张宗廷的面容隐隐露出,道旁光秃秃的梧桐树,晃动着新年时没摘下的红灯笼,那灯笼时而遮住太阳,散出红光,他的轮廓被笼罩得很不真实,明灭斑驳,像一场瑰丽虚幻的梦。
他两只手正懒洋洋鼓掌,见我瞧着他,停下了,笑得讳莫如深,“程小姐那晚在皇城门外力压情敌,表现很精彩。”
我本想说你有病吧?到嘴边变成了你也在?
他嗤笑一声,“我的场子,我怎么不能在。”
他笑起来风流邪气,不像什么好东西,但皮相好,让人厌恶不起来,想到条子无头苍蝇似得抓他,他却躲在暗处看大戏,我也笑了,搓了搓冻麻的手,“张老板想去告发我?”
他接过马仔递来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浓烈的烟雾弥漫过他深沉幽邃的眼眸,这男人真神奇,他脸上分明笑着,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米姐说,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他们拥有魅惑的皮囊,拥有混迹风月的滥情,是天生的演员,最擅长欺骗女人的感情,张宗廷是不是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性子比狂风还硬,骨头比烈火还刚,他也有一面温柔的,风流的,模糊又缠绵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抽了几口,手臂探出窗外,掸了掸烟灰,“如果我说会呢。”
我得意说,“晚了,已经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