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没再找我。
他好像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直到两个周后,有同学突然找我,问我去不去参加明晚的同学聚会。
我本来想拒绝,我实在不想再看见李宥了。
然而转念一想,有错的并不是我,我也并不需要避让他,就答应了会去。
同学聚会上,我正跟其他人说着话,门突然被推开。
李宥一脚踏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服,裁剪合身挺拔,只是领口的扣子被解开,再配上他那一头黑发更显得斯文里带着一丝痞气。
哪怕没说话,久居上位也让他气场强势。
他身后跟着打扮得十分精致的蒋姝桐,两个人一进来大家就开始起哄。
「哟,老李跟班花复合啦?」
「我就说你们分不了,那时候闹得轰轰烈烈的,来来坐这边!」
「可不是,我还记得姝桐后来出国的时候,老李喝酒差点儿把自己喝进医院了,这么多年一直等着呢吧?」
我跟李宥结婚的时候,他说不喜欢搞形式,所以没办婚礼。
婚后他也从来不发跟我有关的朋友圈,甚至一起出去聚会也会跟我保持距离。
说来可笑,我们都结婚三年了,但除了一两个要好的朋友没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李宥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我,眼神微带嘲讽,嘴角勾起。
我没看他,转身和旁边的人说话。
他黑了脸,跟着蒋姝桐一起坐下。
「姝桐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在国外发展得特别好,打算回来建设祖国了?」
有人开玩笑。
蒋姝桐撩起鬓边的卷发,笑得暧昧: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该先想想成家的事儿了,家里人都催着呢。」
她没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是啊,李宥这些年一直等着你呢,现在你回来了,也差不多好事将近了吧!」
蒋姝桐没说话,羞涩地低下头抿嘴笑笑。
「哎李宥,你可真够痴情的,不过咱们姝桐现在是独立女性了,又优秀又漂亮,你们俩也是郎才女貌——」
「不过说起漂亮,我感觉疏月也很漂亮啊,当初咱班里经常有人争你跟姝桐谁是班花呢!」
我刚要说话,李宥冷笑一声:「光漂亮有什么用,有些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当家庭主妇都当傻了,怪不得没人爱。」
我脸色一白。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
当初他创业很忙,如果我也去搞事业,我们俩就很难在一起相处了。
为了他,我拒了所有 offer ,安心在家照顾他。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随即有同学打圆场:「话不能这么说啊!」
「当初疏月也是拿了好几家大厂的 offer ,她大学时候的项目就赚了几百万呢,我记得当时有一家公司给她开了三百万年薪!」
「不过你当时怎么没去啊?」他好奇道,「你结婚了?」
李宥一愣,转头看向我。
我垂下眼睑,平静道:「是啊,嫁给了一个人渣。」
「我为了他拒绝了所有机会,只是为了能好好照顾他。」
「不过人渣就是人渣,为他付出再多也没用的,好在及时止损了。」
一旁的女同学感同身受:「是啊,有些男的就是这样,结婚的时候恨不得找个保姆照顾自己,过了几年又嫌弃老婆不够独立,成了围着他转的黄脸婆!」
「我呸!这种垃圾只配孤独终老!」
话题随即变了,同学们都开始讨论自己的感情婚姻,说不能做恋爱脑,不然碰上这种渣男渣女就完了。
我对李宥向来是百依百顺,这是我第一次讽刺他,他直直地看着我,似乎有些茫然。
「你——」
他想说什么,声音却消失在嘈杂的喧嚣中。
聚会结束,我开车打算走。
启动时,车窗却被敲响了。
李宥的一个兄弟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嫂子,宥哥胃病又犯了,你能不能送他回家?」
我皱眉:「蒋姝桐呢?」
他犹豫了一下:「她说送宥哥,宥哥不愿意。」
「宥哥最听你的了,你——」
我看向旁边。
不远处,李宥正站在酒店门口,橘色的灯光洒了他一身。
他朝着这里看过来的视线在触及我时被烫了似的移开。
蒋姝桐站在他身边正说着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皱眉摆了摆手。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收回视线。
「不好意思啊,你找别人吧。」
「嫂子!」
男人还想再说,我朝他点了点头,直接打方向盘离开了。
后视镜里,我看到李宥一直在注视着我,微微躬身,面色有些苍白。
我没再看他,开上了路。
我对李宥有多上心,连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他的胃病是蒋姝桐离开时,他喝酒落下的病根。
这三年,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人变成了可以换着花样给他煲汤做饭的家庭主妇,只是为了能更好地照顾他的身体。
他的胃药全是我买,然后分装成每天的量塞进他衣服里,到点了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吃药。
他出差忘了带药,大半夜的胃疼,我寒冬腊月地去赶凌晨的飞机给他送药。
可那时候他已经睡着了,我就站在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到我身上落满了雪。
可李宥睡醒后打开门,只是拧眉不耐道:
「药给我,你赶紧走吧。」
就是在那次回去的路上,我摔了一跤,失去了我的孩子。
往事像是虫子噬咬着心脏,不撕心裂肺,细密的疼却让人无法忽视。
我有时候也很不理解自己,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在他身上就卑微得这么……贱。
可感情在的时候总是不讲道理的,能轻易地把一个人的原则全部摧毁。
他一个笑,我所有底线全都瓦解,任由他凌迟。
可是,我的爱已经被全部消磨光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江疏月,已经被他亲手磋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