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汗水浸着伤口,疼得她轻声吸气,说话间颇为狼狈。
哦,好,好。
延生堂离林朔月住的月然居有些远,半路上灵犀叫了四五个侍女帮忙却都被拒绝了。
朔月摇头,心道这原主过的什么狗日子。
好歹是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以天苍国的情况,尊贵堪比公主,在这院子里竟受这样的气,连洒扫的丫头小厮也敢给她甩脸色。
不用想,这其中定少不了林夫人和林朔晴的功劳。
有账不怕算,咱们慢慢来,朔月心道。
好不容易走回月然居,朔月在灵犀的帮助下在床上躺好。
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给您看看,都怪奴婢,明知那是鸿门宴,该跟着您一起进去的。。。
灵犀红着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心疼的替朔月按揉着膝盖。
没什么,大夫就不必叫了。
有命去没命回,确实是鸿门宴。
朔月知道面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是原主唯一的心腹,见她委屈愤恨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放缓语调,柔声道:你将我平日里沐浴用的木桶拿过来,然后就去歇着吧。
木桶?大小姐想要沐浴吗?奴婢这就去准备热水。
不用,不用水,只把桶拿过来就好,再备好干净衣物。去吧,不必多问。
灵犀心中虽有疑惑,但到底是真心忠于自家主子,既然主子都说不必问,那她只管按照吩咐去做就是。
月然居很大,原来是林朔月的母亲居住的地方,自她去世后便是奶娘带着林朔月住在里面。
再后来那个奶娘犯了事,被林夫人赶了出去,这里就只有林朔月带着三个下人住着了。
除了对她忠心耿耿的灵犀,外面还有个瘸了一条腿,行动不便的小厮长贺,与另一个侍女灵珊都是林朔晴安排进来专门给林朔月找不痛快的。
长贺哐当一声撂下木桶。
阴阳怪气的说道:青天白日的,想沐浴不到浴房去,偏要搬进房来,也不知怎么生的歹毒心肠,平白让人挨累,呸!
朔月靠在床上,低头笑道:自然是知道小哥儿累得慌。
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朔月取下一个素色海棠银簪,笑意渐浓:这簪子做工不错,还值些银子,你拿去吧。
长贺张大嘴,看着朔月托在掌心的月白簪子,光是纯银的簪柄也足够分量。
更遑论那一大一小做工精美的玉海棠,若是拿出去卖了,定能够他花用很久。
想到这,长贺面上自然而然的带上些谄媚笑容。
谢大小姐体恤,咱们做下人的得了主子赏自然做事更尽心些,前些日子二小姐赏了灵珊姐姐一些沐浴香膏,我这就去讨些来,大小姐您也洗的舒心些。
好啊,那就有劳了。
朔月笑的愈发温和,手握玉海棠将簪子往前递了递。
长贺也没客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拿。
他只顾着看那簪子上雕刻的精美花纹,全然没有注意到床上朔月的笑容已变的冰冷。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看着长贺的眼神如待宰羔羊,脚底蝼蚁。
手腕一翻,朔月手中银簪从竖握变为横握,簪尾抵住了长贺的喉咙。
朔月看着长贺呆滞的神色,缓缓开口:一个下人,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大。。。大小姐。。。您这是。。。
长贺被朔月利落的动作还有杀意蔓延的眼神吓住了,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小人。。。小人知错,大小姐饶命。。。
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顾不得仔细想为什么从前木讷畏缩的大小姐变成这个样子,此刻长贺只想把命保住。
林朔月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那眼神绝对装不出来,太可怕了。
饶命?
是,是饶命。
长贺身有残疾,能入得了将军府,又得了林朔晴重用派来监视制约林朔月,自然是个聪明机敏的。
他咽了口口水,张嘴深吸了口气,商量着说道:小人一条贱命,被二小姐安排到这院子里做些个腌臜事大小姐您也知道。若您能放了我,从今后我自然是您院子里的狗,二小姐再别想将手伸进来,平日时不时的放出些假消息,也能替大小姐您省些麻烦。
还有,我在将军府这许多年,与各个院子的人都熟的很,以后大小姐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小人都能帮得上忙。只求大小姐高抬贵手,饶我贱命。
朔月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这人像个披着人皮的老鼠精,整个的从里到外都透着算计,让人生厌。
从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遇到了只当成空气,或者看不顺眼了直接打一顿丢出去。
后来师父和她说,无论什么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该杀时杀,该用时便用,一切以达到目的为准。
当然,师父说的用是利用的用,从前的朔月经历了许多后,对师父的话深以为然。
如今她势单力薄,深陷未知境况,能利用的还是要利用,清高和随心所欲并不能解决问题。
不过让她堂堂圣女与一个鼠精有商有量的谈条件,她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你说的对,过往这几年你确是做了些该死的事,但好在你还有些用处,我暂时不会杀你。
朔月开口,语气淡然,左手拇指在食指的纹路上轻轻一抹,手心便现出一枚淡紫色的丹丸。
她将丹丸在长贺面前晃了晃。
长贺哑然,压根没看见朔月是从哪拿出来的,只觉得这小小的丹丸颜色透着邪恶,看起来就不像对身体有益处的样子。
这。。。
这是真言丹。
。。。。。。从未听过。
服下它,你便不能对我说假话,否则会腹痛难忍,没有我的解药三日内必死无疑。
长贺想扯出个笑容,明明觉得这药效有些扯淡,但看着朔月神色又觉得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也说不定。
正当他纠结时,朔月右手持着银簪分毫未动,左手却迅速往前一送。
长贺只觉得丹丸入口的瞬间化作一片热流,顺着嗓子滑了下去,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你若不信,试一试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