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子里,安静得像是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很清楚。
我从楼上把行李箱搬下来,将钥匙放在鞋柜上。
这里或许原本就不属于我。
望着这里的一切,重重地将门关上。
离开的时候,甚至是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与北城的冬季不同,三亚就连空气里都带着温暖。
这些年来,我工作忙,陈述白的工作也忙。
顾不得带满满来旅游。
所以我和陈述白出差的时候,就带着满满一起来。
她不停地拉扯着我,跟我说:「妈妈,糕——」
她想吃雪糕,可说话还不利索。
我微微蹙眉,见我不悦,她就不再讲话。
却见,陈述白远远地拿着一个冰激凌走来。
递到她嘴边,低声说道:「只能一口。」
她颦眉,舔了一下。
陈述白拿远,自顾自咬了一口。
而后,又递到满满嘴边。
她前倾脖子去够陈述白手上的冰激凌,他却一下子拿远了。
满满皱眉,趴在我的耳边,哼了一声。
又觉得不解气,看向陈述白:「爸爸坏。」
长句不会说,别的又吐字不清,半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见我俩直笑。
只能不停地重复爸爸坏这三个字。
陈述白将纸巾丢在垃圾桶,啧了一声:「一口你就知足吧,妈妈一口也不让你吃。」
他张开手要抱满满。
满满不理他,趴在我的肩上,一动不动。
陈述白喊了满满几声,见她无动于衷。
索性就跟在我的身后,不停地逗满满。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和平凡的家庭一样。
我用心当好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他即便不爱我,可也依旧在用心地做好一个父亲。
这就够了。
可这一刻我才知道,那一刻的我有多么可笑。
不爱,是永远都不会爱的。
我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将行李安置好,将灯关上。
刚刚闭上眼要有些睡意,噩梦就将我惊醒。
我看见满满了,她跟我说:「妈妈,好黑啊。」
她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掠过。
像是一阵风一样,抓不住。
我换了一身衣服,离开酒店,想去海边吹吹风清醒一下。
凌晨的海边,漆黑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坐在沙滩上,直勾勾地看着那一抹亮光。
直到第二天大亮,才又回了酒店。
收拾好自己,又前往相关部门。
去办理海葬的手续。
办完的那一刻,我知道满满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看着满满的骨灰沉入海底,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该死的是我才对。
我呼出一口气,摇摇晃晃地往酒店走。
许是前台看出我不对劲,问我:「女士,您还好吗?」
我看着她,扯出一抹笑来,哑声回应道:「还好,我还好。」
声音低沉。
不知道是在跟她讲,还是我在安抚自己。
满满生前最讨厌北城的冷冽。
一到冬天,就不爱出门。
每天就窝在家里画画。
画她想象中的世界。
那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