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弼跟我说分手的那天,我出了车祸。
我没死。
死的是我身体里爱他的那个人格。
我是湛瑶身体里的一个人格,我叫湛竹。
我每次都会在湛瑶最痛苦的时候出现。
我第一次出现是她八岁那年,她被人绑架塞在狭小窒息的后备箱里。
在某个绑匪恐吓说再收不到赎金就将她刮片煮火锅的那晚。
我在她身体里睁开了眼睛。
和胆小怯弱只会哭的湛瑶不一样,我冷静强大且冷血。
我跟小声啜泣的湛瑶说:「不要怕。」
她呜咽声一顿,然后惊慌失措的在心里问:「谁,谁在说话?」
我温柔的跟她说:「是我呀,我在你身体里,你可以叫我湛竹。」
后来在等赎金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跟我说话:
「湛竹,你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吗?」
「你是我想象中的人吗?」
「你真的存在吗?」
「还好有你陪着我,湛竹,有你我就不怕了。」
后来我教她把手上的绳子磨断,趁绑匪不注意从后备箱里伸出去留下线索。
有路人报警,她被警察救出来然后送回家。
我本来要消失的。
但她回家那天好像没人欢迎。
她爸日理万机,不知道为什么她被绑架一周都没发现,当然也没收到绑匪勒索信息。
她继母拉着她的手哭泣,说:「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转头又说,「没用的绑匪,也不早点撕票。」
她继兄拍着她的头,手顺着她的脸有意无意的划过胸前停留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笑:「哎呀,阿瑶这几天吃苦都瘦了。」
湛瑶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在心里哀求我:
「不要走好不好,湛竹,留下来陪我好吗?我怕。」
「我好怕,求求你。」
于是我就留了下来,那之后我们共享她的身体。
安全快乐的时候就是她掌管身体的控制权。
危险恶心的时候就是我。
我和湛瑶不一样。
我会在湛瑶那个佛口蛇心的后妈阴阳怪气的时候直接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会在她那个恶心的继兄偷看她洗澡的时候,拿着尖锐的钢针从他的太阳穴擦过定在他身后的原木门框上,恶狠狠的威胁:「再有下次这个钢针就插进你的眼睛里。」
我会在学校有人欺负霸凌湛瑶的时候,狠狠的拽着为首的那个女生的头,将她按在洗手间放满水的台盆里,在那个女生窒息前松开手,说:「再欺负我,我会直接淹死你,懂?」
那时候,湛瑶总在我身体里对我说:「阿竹,幸好有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看过书,知道别人身体里的多人格都会想方设法抹杀对方以求占据绝对的身体控制权。
可我和湛瑶却不一样,我们相依为命,相互陪伴。
再再亲密不过。
那时候我照着镜子,看着我们共同的脸,跟她承诺:「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镜子里的脸笑出来,那是属于湛瑶的微笑。
像纯白的芍药,在枝头轻轻的颤动绽开,温柔的、羞怯的、干净的、单纯的。
我当时就想,我会永远守护她的笑容。
这就是我被分裂出来的原因,是我唯一的使命。
她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