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家里做仆人的时候,总觉得她灰扑扑的,不是指人脏,而是指感觉。
而现在,穿的依旧是当初的素棉衣服,但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充满生机。
王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当初她被赶出来之后,再没有人家收她做奴婢,又没有一技之长。
我娘找到了她,给她饭吃,还教她识字。
现在她已经能当先生,教别人了。
她带我进到后院,屋子竟然被改成了两间学堂。
其中一间里面有很多半大孩子,正在跟着先生认字。另一边则有一位老师傅,正在教稍大一点的孩子织布。
我凑到我娘身边,挑了挑眉,小声道:「陈什茉同志,你这地下工作开展得不错嘛。」
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回了句,「多谢组织夸奖。」
我愣了愣。
「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如其来的笑声把我娘吓了一跳。
瞪了我一眼,把我甩在后面自己进了一间厢房。
「陈什茉同志,你这是恼羞成怒。」
我自己走到我娘对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着我娘有些红的小脸,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我看我娘有些要抽我的趋势,急忙敛了神色。
「娘,开学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娘伸手摘下我鬓边的双股钗。
「锦儿,你知道你这钗可以买多少斤粮食吗?」
「大米可买一百五十斤。如果买杂粮就更多。」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也是很开心的。」
「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好的日子,顿顿都能吃上大米白面,还能穿上这么软的衣服。衣食住行还有人伺候。」
「可以说,我确实被这些糖衣炮弹腐蚀了。」
我娘抿了口茶,目光沉沉。
「出嫁前,我随我娘去了我的嫁妆庄子。」
「你知道的,你外公家只是个小官,但是给我的铺子与田地也能岁入几百两。」
「我看着那些瘦弱的农民,看着他们黝黑又干瘪的脸颊。」
「就像看到我曾经的爹娘。」
「我发现我还是农民的孩子,我是曾经在旗帜下发过誓,要为信仰奉献生命的人,我怎么能踩在这些人的头顶,吸他们的骨血享乐呢?」
我明白,见过光明的人,不会愿意在黑暗里装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