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的少年说要娶我。
我予他神骨,助他登位。
大婚之日,他的婢女跳下诛仙台。
他浑身是伤的救起人,目光愤恨地看着我:「扶光,为什么偏偏是她?」
后来,他剥了我的神魂,任由别人屠戮养大他的家族,将我肉身投进修罗道。
他说,让我好好反省。
可是,一个死人能反省什么呢?
夙压将我的神魂一点一点抽离,巨大的疼痛淹没了我。
很快,他手里就多了个巴掌大小、婴孩状的魂体。
我如废履般被扔开,吐出一大口鲜血,头上的婚冠摔在地上,上面的东珠咕噜噜地滚出去好远。
我看向夙压,满眼不可置信。
我不信自己养大的孩子竟是这般无心无情之人。
而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将我的神魂收入神器中。
「扶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只要你跟阿织认错,留有神魂在,我自会帮你重塑躯体,风族也不会受你牵连。」
我看着夙压,慢慢笑了。
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张狂。
几乎声嘶力竭:「风族养你万年,不想于你而言,竟如刍狗!」
夙压眸色深深,压着怒气:「是你错了!你万不该拿阿织的命逼我!」
他走到我面前,一双绣着云纹的靴子印入我的视线。
这是我扎破十指,一针一线做的。
「扶光,神爱众人,你身为上神却怨毒成念,轻易抹杀一条生命,你不配为神。」
夙压口吻冰冷,短短两句话就给我下了罪。
「去人界磨磨性子吧,待你轮回归来,阿织气也该消了。」
我冷笑,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就凭她的一面之词,你便将我剥去神魂打入凡间,你就这么信她吗?我的……夫君?哦不对,是审判官大人。」
夙压身上的婚服被诛仙台的肃杀之气割得七零八落,他的手握得很紧,失望地看着我:「若我再晚一步,阿织便要神魂俱灭了,你叫我如何不信?」
「那如果我说不是我,你是否也会信我呢?」
夙压紧绷着脸,盯着我狼狈的脸,一时无言。
神魂被生生抽离,痛苦之大非常人能受。
我没忍住,又吐了一口血,此刻的感觉就像被凌迟,身上的肉正在被一片一片刮下来一般。
而我亲手养大的少年,却拿着他的本命神剑,剑尖稳稳地指着我。
看着沉默的夙压,我终于还是死心了。
犹记得他刚跟我回风族时,才有我腰间这么高。夙压认生,每日都怯生生地抓着我的衣摆,躲在我身后。
我教他练剑,助他修成神骨,那个曾经举不动剑的人,如今已是神界风光霁月的审判官了,而我也成了他手下众多罪人之一。
我抹去脸上杂乱的泪痕:「你既已经在心里给我定罪了,多说无益。」
我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强撑着身子:「我会自请去人间,但也请你答应我,看在风族于你有万年养育之恩的份上,绝不动族中任何一人,可以吗……夙儿?」
捡到夙压时,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
他成为神界审判官后,几次让我改口,我就再没叫过了。
或许从他介意称呼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小小少年郎了。
夙压眸光动了动:「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我垂眸点头,起身走向往生台的步伐有些踉跄。
夙压想要上前扶我,却被赶来的人打断。
「大人,阿织姑娘不好了!」
闻言,夙压顿了下,最终还是收回手,留下一句:「扶光,你好好反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总觉得心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