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以后,刘大头虽然一直念叨着下周的月考,但没再找我麻烦,让我轻松许多。
「怎么办……」李静秋趴在桌子上,像被抽了魂,「这次考不好,我妈得给我生剥了。」
我给出真诚的建议:「那就好好学习。」
她坐起身:「苏熏,你最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努力,不会想奔年级前十吧?」
「倒有这个想法。」
她惊得下巴快掉下来。
我抬手帮她合上:「加油。」
按照我现在的水平,还远远不能到前十。
虽然考研时拼命学习,但高中知识毕竟不同,我得从头开始,查缺补漏,用考研时的努力程度备战高考,或者更甚。
脑海浮现那晚向宋知延夸下海口的场景。
捏紧笔杆,我壮志踌躇。
一周很短,很快就到了月考。
考试进行两天。
第一天我发挥得不错。
晚上回家,快速复习了一遍,就早早休息。
第二天,我精神抖擞地赶去学校。
万万没想到,半路被人截了。
我看着面前几个太妹,眉头紧皱。
都很眼熟,名字记不清了,应该是我跟着吕修一起认识的所谓「朋友」。
为首太妹气势汹汹:「苏熏,吕修对你这么好,你爱答不理,什么意思?」
噢,原来是为吕修打抱不平来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凭什么跟他分手!?」
「……」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
时间紧迫,我不想继续纠缠,抬脚要绕过她们,却被几人合力拦住。
「去哪儿!」
我气笑了:「你要是心疼,自己去跟他谈恋爱。怎么,吕修看不上你啊?」
像是戳中痛点,她脸色大变。
我继续:「看不上你就努努力,说不定……」
「啪」一声,我脸颊偏过去,火辣辣地疼。
打我?
肾上腺素激增,我也顾不上考试,书包一甩,跟她们几个扭在一起。
寡不敌众,我很快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有路人经过,呵退了她们。
「要不要报警?」好心路人问我。
我摇摇头。
离考试还有五分钟,我得赶去学校。
一路狂奔,还是迟到了五分钟,并在校门口遇见校长。
几个迟到的学生排队等待他的训斥。
倒了血霉。
估计他也没想到还有月考迟到的高三生。
「就这态度,高考的时候你也迟到!?」
他每说一句,我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最后他终于说完,让我进校考试。
冲到考场门口,监考老师拦住我:「同学,做什么?」
「我来考……」
音响里播报女声忽然响起,震彻考场。
「开考十五分钟,迟到考生禁止入场。」
我愣在原地。
「同学?」
我回过神,淡淡道:「没事了。」
我在学校花园里做了一上午的理综题。
考试结束,我回到教室。
李静秋看见我:「苏熏,你上午没来考试吗?你校服怎么这么脏?」
我随手把校服外套脱了:「迟到了。」
可能我叛逆的形象深入人心,李静秋没有很惊讶:「好吧。」
后座的宋知延一直盯着我。
直勾勾又没什么情绪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我转身,胳膊搭在他桌上,半开玩笑:「考试难吗?」
他还是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笑容渐渐消失。
「不难。」
他淡淡回道,随后低下头,复习下午的考试。
我忽然觉得非常难受。
在他眼里,不管什么原因,我就是旷考了。
曾经在他面前夸下的海口,现在像放屁一样可笑。
我用力攥拳,指甲陷入掌心。
下午的英语考得心不在焉。
考试结束,我第一个冲出考场。
有同学看到我:「苏熏,你上午是不是旷考了?刘大头叫你去办公室……欸,你去哪儿?」
我直接冲出学校。
傍晚天色渐暗,远处朦胧霞光晃得我头疼。
每走一步,怒火都在叠加。
我杀进常跟吕修一起去的黑网吧。
工作日,人不算多,我很快在二楼的角落找到今早堵我的太妹老大。
她一个人,正戴着耳机跟游戏队友叫嚣。
我拍拍她的肩膀。
「操,谁他妈拍我!」
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
我笑笑:「来,我们聊聊人生。」
我从厕所隔间出来时,校服更脏了。
脸上也多了两道抓痕。
不过比起躺在地上的人,还是体面些。
我洗了把脸,走出黑网吧。
天已经彻底黑了,手机里许多未接电话。
有妈妈的,刘大头的,李静秋的……
我随便看了眼,息屏。
心里烦躁得厉害,犹豫片刻,走进街边小店,买了包烟。
我坐在公园外的长椅上,点了第一根烟。
其实我特讨厌烟味儿,因为我亲爸就是个老烟鬼,最后得肺癌死了。
但在考研压力最大的时候,我学会了抽烟。
不过很快就戒了,到现在为止,很久没抽了。
点第二根烟的时候,我手指有些颤。
每吸一口,都恶心得厉害。
点第三根时,烟雾缭绕间,我看到了宋知延。
不知为何,我第一反应竟是慌乱。
对视数秒后,我硬着头皮又抽了一口。
得,现在在他眼里,我不仅旷考,还是个打架、抽烟的小太妹。
这样想,我反倒释然了。
朝他扬下巴:「大学霸,这么巧?」
他慢慢朝我走来,可能是不习惯烟味,微微皱了下眉。
我索性碾了。
宋知延居高临下看着我,昏暗灯光打在眉眼,冷冷清清,满是疏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他们都在找你。」他淡淡道。
我满不在乎地「噢」了一声。
「手机为什么关机?」他又问。
我一愣,掏出手机:「没电了吧。」
空气沉默下来。
即便是南方城市,暮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宋知延站在我面前,还没离开的意思。
我终于不耐烦:「你不回家吗?」
他盯着我,依旧是那种没什么情绪的沉静眼神。
我忽然有些火大。
咬着槽牙冷笑:「怎么,就喜欢看我笑话?」
话音刚落,他眼底有一瞬黯淡。
他垂眸,递给我一袋东西:「伤药。」
顿了顿,他突然开口。
「苏熏。」
夜风拂面,带来清冽若泉的声音;「委屈,可以跟我说。」
我愣了一下。
夜风吹得眼底干涩。
我下意识低头,视线逐渐模糊。
有什么从眼眶涌出,「啪」的一声落在手背,冰冰凉凉。
头顶传来拉链的声音,下一秒,眼前被黑暗覆盖,鼻腔满是好闻的薄荷味。
宋知延把校服外套盖到了我头上。
我不想哭。
这只是 17 岁的苏熏身体的自然反应。
可我还是哭了,黑暗中,眼泪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