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江照坚持给我办了一个葬礼。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到处一片灰色,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阴霾。
江照没有打伞,沉默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我的黑白照片。
墓碑上刻的是:亡妻苏安。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的墓碑下放上白菊。
葬礼结束之后,江照一直站着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水痕。
何钊拿来一把伞,递给他,
「你知道自己心脏不好吗?任何感冒都可能诱发感染,你就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江照面无表情地扔掉伞,「那就病死好了。」
果不其然,那天之后,江照就生了一场大病。
原本只是一场小感冒,但他一直不吃药,诱发了感染,在医院足足住了半个月。
晚上,病房很安静。
江照怔怔望着窗外寂静的黑色,用很轻很轻,很疑惑的声音说:
「安安,为什么你一次都不来我的梦里。」
「你曾经说要照顾好我的心脏。现在我把它弄生病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出院后,病才刚好,江照又因为酗酒再次感染进了重症室。
何钊冷冷盯着目光无神的他,直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既然你想死,还不如被我扇死算了。」
「反正当时你做那些恶心事的时候,我就想替苏安扇你了。」
「人都死了,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自我感动吗?」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外婆对我很好,要我看着你,我才懒得管你。」
「苏安如果看到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行为,只会感到恶心,懂吗?」
江照脸色惨白,呆滞地看着他。
不知道江照有没有听进去何钊的话,但那天之后,他不再颓废,也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平静地去上班,平静地继续生活。
可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晚上他会在阳台站着抽一会儿烟,烟雾徐徐弥漫模糊面庞,却只平添孤寂落寞,化不开他周身凉意。
抽完烟,他就会去冰箱里拿出那袋水饺。
水饺剩的不多,大概还有十几个,江照就每天煮几个吃。
睡之前,他会安静地看一会儿我的骨灰盒,低低说道,「晚安。」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用时刻跟着江照了,而且总是脑袋昏沉,莫名感觉很困,就每天待在房间里睡觉。
这几天,他好像工作很忙,总是回来得很晚。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何钊给他打电话。
「你把公司的股份都转让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得很平静,「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听说你捐出一大笔钱给了孤儿院?是因为……她?」
江照淡淡嗯了一声,「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
何钊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陈悠的前夫不知怎么又回来找她,他们发生了争执。陈悠被他推了一下,流产了。他前夫去了警察局自首,陈悠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听说情况很不好,可能以后都怀不了孩子了。」
江照始终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勾不起他丝毫的情绪,「我要睡觉了,先挂了。」
又过去了几天,江照下班回来,照常去阳台抽了会儿烟。
回来看到冰箱里的水饺还剩最后几个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释然的,放松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我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马上吃饺子,而是一个人去逛了商场。
他来到母婴区,仔细耐心地询问导购员,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又去楼下阿姨那里买了很多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