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定远侯府。
“侯爷,您派我跟着许家大小姐,今日她同吏部千金北茉小姐同游了城南。”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跪在墨凌渊面前,神色恭敬。
墨凌渊点了点头,那深邃的眸中有了些许笃定。北……
“你去打听打听许家大小姐今日发生过什么事,必须一字不差的回来告知我。”
言必,他挥了挥手,遣走了侍卫。
夜越来越深,厢房内烛光摇曳,墨凌渊却紧皱着眉,久久不能入睡。
若是许云瑶当真就是他已经过世的亡妻,为何她不愿寻自终究是恨自己的吧……
自己也身中剧毒,又能活多久呢。墨凌渊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翌日。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墨凌渊一夜未曾合眼。
他感受到体内毒素正在加重,连大夫也没办法解毒,也说不清他究竟还有几日能活。
梅雨季节的到来让墨凌渊心中不快,他向来是不喜欢雨天的。
兀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墨凌渊从玉石枕下拿出了楚云瑶留给他的编号牌。
“金宝,替我备马车,去城南商铺。”
“主子,外头正在下雨呢,改日再去吧?”金宝眉眼之中全是担忧,他知道自家主子身中剧毒,想让墨凌渊好好休息。
“备车。”
墨凌渊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言语之中是不容拒绝。
他害怕没有改日,不知哪日毒发,他没有挺过去便再也无法领到楚云瑶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金宝向来是唯命是从,他只好帮墨凌渊备好马车,扶着他上去。
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平日里繁华的街道现如今却只有寥寥几人撑着Z.L.D.JZ.L.D.J油纸伞快步往家中走去。
墨凌渊下了马车,伞都未来得及打,便冲进了城南商铺。
他将手中所有编号牌放在了掌柜面前。
“听着,我没空与你玩一年一回的取物游戏,现在便把编号牌上的所有对应物拿给我。”墨凌渊语气极冷。
掌柜先是被他语气吓到,随后又摇了摇头:“公子,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时候未到,有些东西取了便失去了意义。”
他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一声。
“我乃当今圣。上亲封定远侯,你同我说规矩?”
掌柜看着墨凌渊冷峻的面孔,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瑶姑娘过世前,也与掌柜有过交际,那时候的定远侯王爷,也是温润如玉的。
云瑶姑娘一走,定远侯王爷身上的戾气,便是谁也拦不住。
掌柜转身,拿着编号牌查找。片刻,掌柜拿出了剩余两份锦盒。店铺外的雨阅“下越大。”
墨凌渊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第二个锦盒。
里面装着一对孩童的布鞋与孩童的肚兜。
做工精致,他只消一眼,便看出是出自楚云瑶之手。墨凌渊眼眶发红,他颤着手拿出了锦盒中的信件。“展信佳。”
“凌渊,今日该是我走的第二年了,不知道这份礼,你是否还记得拿,又或者是你偷偷的提前打开了?”
“第二年了,你该与你的心悦之人有孩子了吧。”
“孩子一定会很可爱,那时候,我也总是想着,若是你我有个孩子,你是否会爱上我?”
“这对鞋与肚兜,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算是我对你的祝福,也是我对孩子的祝福吧。”愿你和你所爱之人,岁岁平安。
第一封信贺他大婚,第二封贺他得子。墨凌渊的泪沾湿了信封,那石墨被晕开。
他将信件折叠好,收回锦盒,看向第三个锦盒。
他上前一步,骨节泛白的手指不停发颤,最终还是打开了木盒。
里面放着一块品相极好的白色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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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刻着“凌渊”二字。
墨凌渊将玉佩拿起,放在心上,阖上眼,泪流不止。良久,他拿起第三封信,上面的字极其简短。
“展信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若当真有来生,我希望我不曾爱你。”
短短三行字,铿锵有力,刺进了墨凌渊的心中。门外的雨越来越大,像是要洗去什么一般。
墨凌渊将物品放好,将锦盒捧在手中,正要出门。
他未将油纸伞带下马车,但此刻他也并不惧淋场大雨。墨凌渊正走到门口,掌柜叫住他:“墨公子,等雨停了再他摇了摇头,那往日神采奕奕的双眸此刻全是哀愁。”
突然,墨凌渊心脏骤然一痛,他伸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心,疼痛遍布全身,他快要无法站定。
掌柜见状,连忙上前查看,而此刻墨凌渊直直倒地,神色痛苦。
阖眼之前,他听见了简澈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
再睁眼时,墨凌渊眼前是片陌生场景。
他胸口已经缓解不少,却还是在隐隐作痛。“你醒了?”
简澈冷冽的声音响起,墨凌渊抬头看去,只见简澈踱步走了进来。
“这里是哪里?”
墨凌渊蹙了蹙眉,神色晦暗不明。
天色渐晚,他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睁眼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只听见窗外的雨声,他只知道雨一直在下。
“这里是兵部尚书府。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简澈紧拧着眉。
“我方才叫了大夫来看,大夫却说你这毒是从儿时便开始,青年时发,现在中毒已久,没法可解?”
墨凌渊笑了笑,道:“家中丑事,墨某不愿多说,这毒是我母亲所下,无人可解。”
“看样子你是早知自己身中剧毒。”简澈道。
“不然墨某也不会与我夫人和离,我只是不想耽误她的后半辈子。”
简澈闻言,陷入了一阵沉默。
墨凌渊起身,拿起在床头的锦盒,向简澈作揖行礼。
“今日多谢简公子出手相救,墨某得空必定来府上报恩。”
说完,不等简澈反应,墨凌渊便走出了厢房,离开了兵部尚书府。
简澈思绪复杂,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许云瑶的房内。
许云瑶此刻正在厢房内透着窗外看雨景,见简澈进来,温柔的笑了笑:“今日本来还说同北茉去听话本,梅雨天真是扰人,那大小姐现在不愿出门了。”
简澈没说话,薄唇紧抿。
见他缄默,许云瑶便继续回头看向外面的雨景。
“在兵部尚书府中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要同我说。”
许久,简澈突然开口说道。
许云瑶闻言,头也不回,语气之中有些俏皮:“简公子莫不是怕我跑了?放心吧,习惯的很。”
“墨凌渊的毒很严重,方才我在城南商铺避雨,偶然遇见了他,他昏迷不醒。”
简澈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多害怕下一秒,许云瑶便奔向定远侯府。
许云瑶听完了简澈的话,依旧是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她那清脆的声音才响起,“大夫怎么说?”大夫说毒已经积了许久,怕是无回天之力。“毒是谁下的?”
“墨凌渊同我说,是他母亲下的。”简澈思忖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而许云瑶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该怎么办?我们当真看着他就这样毒发身亡?”
简澈虽然对墨凌渊一直心生不满,可他出生于兵部尚书府,显然是一身正气。
他此刻紧拧着眉,不明白为何墨凌渊的母亲要加害于自己的儿子。
“既然是他母亲下的毒,那他母亲自然是有办法解的。阿澈若是实在担忧,那我们便救他吧。许云瑶语气淡漠。”
“你毫不在意他的生死?”简澈闻言,眉头拧的更紧。
“自然不是。”
“这些天,我已想的明白。墨凌渊于我来说,不过是过去了的一道疤痕,我已不再对他有任何情分。只希望他,日后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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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云瑶没有回头,简澈便也没有看见她最后为墨凌渊落下的那滴泪。
她轻轻的抬手拭去,便听见简澈又问:“那我呢?”“还未完全占据我的心,但已有领地。”
许云瑶转身,看向简澈,眉目温柔。
这些天简澈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讨她换心的举动,的确惹的她面红耳赤,有些心动。
简澈笑了笑,“那简某定当继续努力。”
天色转晴,却已完全的入了夜。
定远侯府。
厢房内,烛光幽幽,侍卫正带着一位两鬓霜白的大夫站在墨凌渊面前。
“报告侯爷,我今日打听了那许家大小姐的最近消息,三月之前,许家大小姐发了场高烧,这高烧持续不退,许家小姐昏迷了许久,三日后才睁眼,这位是许家小姐睁眼时替她诊脉的大夫,人已带到!”
三月前,便正是楚云瑶过世的日子。
墨凌渊皱了皱眉,眉眼深邃,眼神锋利。
他看向那位大夫:“许小姐醒来时之事,发生了什么,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大夫看着墨凌渊如此凌厉的神色,有些害怕。
他努力的回想着那日发生的所有事,终是在墨凌渊的眼神之下开了口。
“那日,许家小姐睁眼后是丫鬟通知的许老爷和许夫人,而后便唤我去搭脉。”
“按理来说,许家小姐大病初愈,脉象应该是虚弱的,但是当时她的脉象沉稳有力,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大病一场的模样。”
墨凌渊眼眸又暗了几分:“继续说。”
“而后我突然发现,许家小姐的脉中有一脉十分异常,那脉通向头部,也通向易感风寒之处。老身测了许久,那脉象都像是曾患过头疾而后愈合的样子,但是许老爷与许夫人都同我说小姐并没有患过什么头疾,老身一想,或许是风寒惹的脉象异常吧。而后又为小姐检查了其他,皆无大碍,老身便退下了墨凌渊心脏仿佛都已停止了跳动。”
许云瑶的面容在心中愈发清晰,她的一颦一笑渐渐的与楚云瑶的面容重合。
头疾…
墨凌渊悲从中来,果然是她。
她果然是不愿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
“退下吧。”墨凌渊挥了挥手,让侍卫给那位大夫发了些银两。
他望着今日抱回来的锦盒,心中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