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澄澈极了,如同一汪湖水,清可见底。
被这样的一双眸盯着,萧淮安好不容易鼓住的勇气,又有些偃息了。
他弱弱地做着垂死挣扎,问她:“咳,你一定要把人抓到么?”
谢若沁挑眉,愤然道:“当然,那人辱我清白,我恨不得立时抓了他,将他付诸我的痛苦,百倍、千倍奉还。”
他那两次除了对她用强,还做了些什么恶事呢?
让他好好想想。
但是谢若沁却等不得了,她伸指戳他硬挺的胸膛,催促道:“快些说啊。”
“…….''
萧淮安无奈,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道:“其实,那个刺客现在就在你面前,就是朕。”
“你说什么?”谢若沁震惊地看着他,面露极度的不可思议。
“沁儿,”萧淮安凤眸微垂,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眼睛,他深呼吸一口,方继续道:“都是朕不好,是朕对不住你……''
''皇上。”谢若沁似乎这才自震惊中回神,她打断他,道:“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你呢?那个刺客第一次来找我时,你并不在玉露殿内。”
萧淮安苦笑,话既已出口,他便干脆和盘托出了。
“是朕让他们假传的消息,得知你是女扮男装,朕已经够生气了,结果那晚李茂全告诉朕,你第二天就要嫁给沈彬,当时朕实在是气疯了,所以才从玉露殿浴池的暗道中进入,扮作刺客来戏弄你,就是想你也尝一尝被人欺瞒的滋味儿。”
谢若沁闻言,微微咬唇。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因为她先欺骗他,所以,他也用同样的方式来回敬她。
''就算这是你欺负我的理由,那么第二次呢?你为何又要那样?”说到这儿,谢若沁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她看着萧淮安,恨恨的道:“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杀了你?”
“沁儿,”萧淮安心疼的紧紧抱住她,在她的发顶、额上、脸颊上落下一连串轻吻,他连声道:“对不起,是朕不好,是朕的错,朕不该那般小心眼。”
为什么要假扮第二次,理由他已经不想说了。
错了便是错了,不该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何况,经过昨夜,他也明白了她为何那么在意家人。
跟他威严的父皇和幼年慈爱之后却背叛他的母后不同,她的家人,都是真心爱她的。
并没有因为他是皇上,就依靠她来献媚他。
他对她好,谢大人和谢夫人看他的眼神便带着温暖与笑意。
这样的温暖,是他未曾感受过的。
因为不曾得到,所以也无法理解。
眼见的怀中的人儿不说话,只是微微的颤抖,萧淮安心中一震,慌忙抬起她的下巴,去瞧她的脸。
果然,她已经哭了。
请泪流了满满一脸,哭得伤心极了。
一瞬间,巨大的懊悔再次涌来。
萧淮安慌忙给她擦泪,一边擦,一边急道:“别哭了,都是朕的错,你说,要怎么罚朕,都随你,好不好?”
“呜呜~”他越是这般说,谢若沁就哭的越顾害了。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明明当初发现那人是他时,他气得要命,差一点就像不顾哥哥直接出宫,再也不与他相见。
可是之后他随便在她床前说几句话,她就原谅了他。
而现在,听到他亲口诚挚地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她心中藏了多日的阴霾便这般尽数散去了。
是不是,因为太爱了,所以轻易便能原谅?
“沁儿…..”
看着她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掉泪,萧淮安越来越慌了。
慌张之中,又夹杂着巨大的心疼。
那一颗颗眼泪,宛如一把把晶莹剔透的冰刀,每一滴,都砸落在他的心尖上,让他头痛又悔。
看着看着,萧淮安的眼眶越来越红。
忽然间,他不由分说地抓过谢若沁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道:“朕不该掐你,现在,你也掐回来吧。”
说着,他的手覆盖上去,压着她的手不停施力。
他是用了全力的,谢若沁一双手被他按得生疼。
猝不及防之下,只见他脖子越来越红,原本俊美的五官都开始扭曲了,看着可怖极了。
然而,他却顶着如此狰狞的一张脸,全力对她挤出丝丝笑意。
似是在跟她说:“便是死在你的手上,朕也心甘情愿。”
一下子,谢若沁哭的更凶了,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千金闺女的形象全无。
她又心疼又生气,使劲地在拼尽推开他的手,怒道:“松开,你这是干什么。”
“咳咳~”
萧淮安不敢反抗她。
现在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便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手。
因为窒息太久,喉间一阵阵剧痛。
更难受的是,胸腔鼓胀,难受得无法呼吸。但身上的难受却抵不过心里的。
在这短短的几秒间,他终于体会到了她那日的痛苦。
一瞬间,他更加后悔和厌恶自己了。
“沁儿,咳咳……是朕的不是,朕大概是被鬼迷心窍了,咳咳……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朕呢?”他双眼通红,边咳嗽边问她。
“呜呜~”
谢若沁还在哭,然而哭着哭着,瞧着他那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又有些想笑。
“萧淮安,你真幼稚。”她控诉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面直呼他的名字。
但是两人都没发觉有任何不妥。
尽管,皇帝的尊讳是从不会有人敢叫的。
“是,朕很幼稚。”他点点头,默认。
“你还下流,居然对我用媚药。”控诉继续。
“是,朕卑鄙下流无耻。”他全都承认。
“你……”
话都被他说光了,一下子,谢若沁竟然有些语滞了。
想了半天,她才恨恨的道:“你知道我等你承认等了多久么?”
“是,朕……”
等等,她方才在说什么?
萧淮安一下子墨眸圆睁,惊讶的盯着她。
“沁儿,你是说……你何时发现的?”
他明明隐藏得很好。
有宫女、御林军做假证。
用了精细的人皮面具.还刻意换了声音。
他这目瞪口呆的模样,到甚是有趣。
谢若沁一直隐忍着不问,就是等这一刻。此刻,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讥道:“你破绽那么多,傻子才看不出来。”
“破绽?什么破绽?”傲娇的某人不服了。
“你身上一直都有龙涎香,第一次在浴池被花瓣遮盖住了,第二次却盖不住,被我闻出来了。”
萧淮安闻言,凤眸微眯,没想到问题是出在这儿。
顿了顿,他道:”你怎知就一定是朕呢?也许是那刺客盗来的。
谢若沁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说得他哑口无言的,于是含笑道:“龙涎香可以盗,那清香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