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颜怎么也没有想到,邬镇会这么突然跟她说起他的过往。
明明之前,他完全半点不想开口。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邬镇看了她两眼,继续说:“后来我率先察觉到,我父母关系并不好。他俩见面,我母亲总是很冷淡,一年级有次放学回来,我看见我爸的皮鞋踩在一个男人脸上,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父亲是真的想羞辱他。而我母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没有任何人的视线,在他身上。
谢希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哭着骂暮则初去死,然后心疼的喊着地上男人的名字,看上去手足无措极了。
那男人,也一句话没说,只是死死的握着谢希的手。
暮则初见状,冷笑着抬脚去碾,碾得他手指骨折,那男痛的浑身冒汗,手也没有放开。
反而是谢希,撕心裂肺的说着不要,痛哭流涕,原本从来不搭理暮则初的一个人,这会儿沦落到低声下气求他,给他磕头。
邬镇那会儿还小,但也知道,没有一个人的母亲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卑微。
他有点心疼谢希,小声的喊了一句:“妈。”
谢希只回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他有些不安的拽了下书包带子,然后暮则初就柔声道:“阿沉,你先回房间。”
他不愿意,保姆就强制性把他带走了。
之后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暮则初让谢希带着男人走了。两个人路过邬镇时,没有人愿意看他。
邬镇所有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小孩子,总是会想妈妈的,可是谢希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他自然很失落。他又跑去看了暮则初,结果他也只是坐在书房里,一根一根无声的抽着烟。
只不过暮则初宠他,很快就朝他招手,把他抱进了怀里。
邬镇问他,谢希是不是不喜欢他。
暮则初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跟我有点矛盾,她很爱你。”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想她了?
——我为她学了画画,我想给她画,她总是不回来,我不知道怎么给她画。
暮则初又是沉默良久,说:“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邬镇这会儿还是对暮则初的话深信不疑。
一直到半年后谢希回来,整个人异常冷淡,从来不看他一眼。不过他到底是有机会给她画画了,画完偷偷放在她的房间里,隔天那幅画就出现在了垃圾桶。
邬镇一个人蹲在垃圾桶旁边看了许久。
再之后,他生病了,暮则初送他去静养,那会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暮则初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而谢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邬镇也曾经忍受不了只身在外,给谢希发过消息,那边哪怕只回几个字,他也能高兴半天。
一直到他一次生日,暮则初带着谢希来给他过庆祝,她喝多了,双眼朦胧的对他说:“后悔生了你。”
邬镇当时怔了怔,说:“妈,你喝多了,别开玩笑。”
谢希却笑出来:“是真后悔。”
……
苏幼颜听到这里,就有点听不下去了,连忙拉住了邬镇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他脸色倒是很平静,现在大概早就已经不介意了。随手往后翻了一张,说:“这是我跟她唯一一张合影。”
苏幼颜看了看,邬镇那会儿只有一岁多呢,估计那会儿谢希跟暮则初关系还没有那么僵,她看着邬镇的脸上倒是还有几分温柔之色。
邬镇小时候长得太奶太漂亮的,苏幼颜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尤其一双眼睛,特别大。
苏幼颜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小时候的邬镇满脸希冀的看着谢希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在明白过来谢希不喜欢他之后的失落。
别看邬镇现在多理性,之前那也只是个孩子。孩童时期,很容易没有安全感,父母就是靠山,靠山不在,孩子的天就塌了。
苏幼颜说:“那你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想谁的时候多一点?”
邬镇微微一顿,最后淡淡的说:“这点其实很奇怪,尽管我父亲对我很好,但每次出事,第一时间我还是先想到我母亲。一直到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想过她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周意说的,他差点被人用带了艾滋的针头扎。而跟谢希求助,她没有给反应。表现依旧很冷漠。
邬镇其实被伤了很多次,却还在给谢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