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韩千叶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不解的看着突然站起身的郁合薇：“怎么了薇薇？你喜欢吃蘑菇？”
郁合薇怔怔的，良久没有应声。
但那双目光却紧紧盯着张思蕾。
张思蕾抬眸迎上郁合薇的目光，她不知道对方怎么了，也许是不欢迎她？也许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亦或许，是她刚才某些不经意行为人，让对方觉得眼熟？
种种可能也只是张思蕾的猜测。
她抿了抿唇，开腔打破这份安静：“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郁合薇唇瓣翕合，但始终没有回答韩千叶的话，更没有回答张思蕾的话。
此时笛辛夫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过她这把年纪，到底还是沉得住气，伸手轻拉了拉郁合薇的手：“薇薇，坐下，别失态了。”
终于，郁合薇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坐下的时候轻声低声呢喃：“这不可能……”
坐下后，郁合薇的目光又看向施凤阳，只见他神情淡然，波澜不惊，对于她刚才突然站起身的动静，也没有一丝意外。
少顷，郁合薇呛然回神。
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乱作一团。
这时，韩千叶将鲜美的蘑菇汤挪放在郁合薇面前：“薇薇是不是喜欢吃蘑菇？”
郁合薇刚要说不是。
目光落在对面的张思蕾身上时，突然改口说：“是，我喜欢吃。”
韩千叶调节气氛：“看你刚才那么大反应，我也猜到你应该也喜欢吃蘑菇。”
郁合薇看了一眼面前不远的蘑菇汤，非常鲜香，是琼楼的特色，做法独特，也算是招牌，而她的心情极其复杂……
一顿饭于张思蕾来说，吃得没滋没味。
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来赴约，今天中午的午饭应该在小院解决，身边有乔俏，顺便再拍一期视频，自制荞麦面她已经想很久了，而且距离上一次更新还是在一个月以前。
刚放下筷子。
迎面传来笛辛夫人的声音：“是不是这些菜不和黎小姐的胃口？”
张思蕾摇头：“不是，菜很好吃，只是我胃口比较小，吃不了太多。”
笛辛夫人满脸怜惜：“可你才吃那么一点，要不再吃点？”
旁边的郁合薇忽然开腔：“是不是因为这些菜都太清淡？”
琼楼的菜很有名，主要是花样做得很别致，但也的确清淡，属于养生一类的菜肴。
张思蕾微抿唇角：“还好。”
趁着现在，郁合薇忽然问出：“黎小姐喜欢吃辣吗？”
张思蕾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有人抢在她前面替她回答——
“喜欢啊，希希不仅喜欢吃辣，她吃面条都要一口面一口辣酱混着吃。”
回答的是韩千叶。
因为上婆媳综艺对张思蕾了解不少，这些问题，她都完全可以替张思蕾回答。
郁合薇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当她伸手重新拿筷子的时候，手在轻微发抖。
笛辛夫人瞧见这一幕，心思也动了动，这大概就是她把郁合薇叫来京城的意义。
薇薇对小忧，是极为熟悉的。
-
这顿饭结束后，张思蕾被笛辛夫人拉着说了一会儿话，施凤阳在旁陪着。
郁合薇走过来：“裴先生，许久不见，我们借一步叙叙旧？”
施凤阳嗓音略淡：“不熟，何来叙旧。”
张思蕾朝两人看了眼，随后收回目光，漠不关心的表情一览无余。
郁合薇见施凤阳不给面子，扬了扬声：“既然裴先生说不熟，那我可以跟黎小姐聊聊吗？”
被点名的张思蕾再次看过来。
跟郁合薇那双含笑的双眼对视片刻，张思蕾唇角抿着浅笑：“郁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聊习惯，聊爱好，女生之间的那些话题嘛，很多可以聊的。”郁合薇脸上的笑容十分友好。
张思蕾跟对方不熟的时候，不太愿意深入接触。
今天之所以会来这趟，也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像笛辛夫人说的那位恩人的女儿。可除了今天刚见到时，笛辛夫人喊了她一声小忧之后，再没有谈起这个话题。
她想拒绝和郁合薇接触。
在她斟酌着用怎么样的话拒绝最合适的时候，身侧的施凤阳慢慢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郁合薇扯唇笑了笑，而后跟上施凤阳的步伐，一同去到外面。
看着离开的两人，张思蕾收回目光。
韩千叶轻拍了拍张思蕾胳膊：“希希。”
张思蕾侧目看向韩千叶。
韩千叶笑得慈眉善目：“你不要误会，荆州跟薇薇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张思蕾本身就没有多想，韩千叶特意解释了一下，她还有些意外：“我没有多想。”
张思蕾的确没有露出一丝猜测的表情。
仿佛事不关己。
韩千叶看着张思蕾莫不在意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解释语言没有组织好。
外面。
施凤阳站在进门时的那扇屏风前。
郁合薇走过来，步伐停留在施凤阳身后，慢悠悠的语气说：“在失去黎忧的一年之后，你怕忘记黎忧，所以找了一个极为相似的替身放在身边。你宠爱这个替身，将这个替身看得很重要，你对她是那样好，把对黎忧的思念全都寄托在她身上……”
郁合薇说了很长一段话。
她说着说着，走到施凤阳身前。
仰头，看着他那张清冷到不近人情的脸：“你这样做，对得起黎忧吗？”
施凤阳没有温度的眸光睇着郁合薇：“对得起，或是对不起，又如何？”
又如何？
郁合薇笑了，不过笑着笑着，脸色又恢复了冷然：“施凤阳，当年你重伤成那样，就直接回了国，我想知道，当年……你真的只是一个人回国吗？”
施凤阳下颌收紧：“你想问的就是这些？”
“不止这些！”
“我想问的太多了！”
郁合薇的声音有些嘶哑：“张思蕾长得神似黎忧，能理解，因为她是你从万千人里面挑出来最像的那一个。张思蕾姓黎，当然，也是你精心挑选出来，可是她……”
终于明白了施凤阳为什么这么做……
说到这时，郁合薇的嗓音愈发嘶哑。
差点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深吸气，平稳自己的心绪，目光盯着施凤阳，一字一句将质疑说出来：“黎忧蘑菇过敏，黎忧最爱吃辣，这两点也重复在了张思蕾身上，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面对郁合薇近乎于崩溃的质问。
施凤阳只平静的回了一句：“都是假的。”
郁合薇一怔。
她眼皮轻颤，唇瓣反复翕翕合合似乎想说什么：“那她，她，她……”
施凤阳的目光近乎于无情：“我亲手复制出来的替代品，当然是最完美的。”
郁合薇：“……”
刚才那一刻，郁合薇以为自己真的会听到那个答案，那个能让人喜极而泣的答案。
但不是。
不过郁合薇的心情并没有如原本想的那样失落。
她呛笑一声：“施凤阳，你是个薄情的人，被你这样的人爱上，绝对是例外。你这样的人……我也一直想不通，你怎么舍得让这个例外成为过往，现在，我懂了。”
说完，郁合薇转身回去。
此时笛辛夫人已经向张思蕾转达了去羌樾园的意思。
不过张思蕾拒绝了笛辛夫人的邀请：“笛辛夫人，很抱歉恐怕要扫兴了，下午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羌樾园这个地方张思蕾虽然没去过。
但是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有一座很有名的黎公馆，还有一座纪念碑。
虽然羌樾园可以随便去，但是想要进入黎公馆需要提前预约才能拜访，不过大概和笛辛夫人一同去的话，不用预约就可以进去。
张思蕾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太多的好奇。
而且她今天下午确实还有一堆工作上的事情，何况昨晚韩千叶在电话里也没有说要去羌樾园，只说了在琼楼吃饭……
笛辛夫人有些失落：“黎小姐，你真的不愿意陪我一同去一趟黎公馆吗？”
张思蕾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笛辛夫人。”
这时，郁合薇回来了。
走过来的郁合薇说道：“黎小姐不能陪同我们一起去黎公馆，实在太遗憾了。”
遗憾？
张思蕾不懂这其中的遗憾是什么，但也不好奇。
正当她要跟笛辛夫人告辞，这时郁合薇朝她走了过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叫张思蕾？”
张思蕾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针对，所以她的态度也很好：“是，不过并不是现在叫这个名字，我以前也叫这个名字。”
郁合薇吸了吸气，平稳自己的心绪，借此提出一个要求：“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张思蕾怔了怔。
这个要求太过于突然。
再加上跟对方不熟，打心底里肯定是会抗拒。
但是郁合薇看她的眼神，让张思蕾没有抗拒，因为郁合薇的眼眶红了……
张思蕾承应：“可以。”
一定是她长得太像那个叫小忧的人，笛辛夫人看着她会出神，郁小姐看着她也会红眼眶。
郁合薇慢慢伸手，再一点一点慢慢的将张思蕾抱住。
然后，张思蕾听见了极致压抑后的哽咽声：“你回来了……”
张思蕾身形一怔。
渐渐地，肢体也变得有些僵硬。
一方面是陌生人的拥抱，一方面是郁合薇的那句话。
——你回来了。
这让她想起初到裴家那天，黑暗之中，彼此谁也看不清谁，唯独听清了施凤阳的那句话：你回来了。
张思蕾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发窒。
心里也突然变得很难受。
就在这时，过来的施凤阳强行分开两人！
张思蕾还有些发懵，神情也有些恍惚，只依稀能感觉自己在施凤阳怀里，耳边是他对笛辛夫人说话的声音：“今天多谢笛辛夫人的款待，告辞。”
说完，施凤阳直接将张思蕾带走。
张思蕾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完全是下意识的跟着施凤阳走，因为当下的情况她唯有信任他。
韩千叶本来想跟着一起走，但是一看笛辛夫人那么失落的表情，只好留下安慰：“希希她确实很忙，去黎公馆算下来的时间恐怕也要好几个小时，明天又要录综艺，她肯定着急先把手上的工作先处理完，你理解理解。”
笛辛夫人收回目光：“千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多看看她。”
韩千叶说得很现实：“可她始终不是小忧。”
“裴夫人，万一她就是呢？”这时，郁合薇的话忽然传了来。
韩千叶狐疑的想，明明两个小时前，郁合薇还说早已接受小忧不在的这个事实。
不过韩千叶也没有劝什么，毕竟每个有每个人的执念。
尤其是郁合薇和黎忧感情还那么好，嘴上说着放下，心里放不下才正常。
韩千叶没多待，唠嗑几句就先走了。
郁合薇目送韩千叶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转头，见笛辛夫人正瞧着她，郁合薇笑了笑：“等着现在呢？”
笛辛夫人唇角挽着优雅的笑：“除了见到黎小姐的第一眼，你失了神，之后从餐桌上开始，你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
郁合薇把手伸进旁边鱼缸里划来划去：“怎么个不对劲法？”
笛辛夫人：“你应该看出什么了。”
“嗯。”郁合薇眼眶仍然是红红的：“您的直觉是对的，我很庆幸您今天把我叫来，不，应该是庆幸这次您坚持带我来京城。”
笛辛夫人走来郁合薇身边，抬起苍老的手掬着郁合薇的脸颊：“是她吗？”
郁合薇声音哽咽：“我觉得是。”
顿了几秒，她调整好情绪：“施凤阳找一个替身放在身边，我既愤懑又不理解，我恨他的无情，恨他在黎忧去世后践踏和黎忧的感情……可如果她就是黎忧的话，我突然就明白施凤阳为什么这么做了……”
说完这句话。
郁合薇调整好的情绪还是没能控制住。
她伸手拥住面前的笛辛夫人：“如果是黎忧，她该怎么面对当年那一切……”
笛辛夫人轻拍着郁合薇的后肩胛：“我们再去一趟黎公馆吧。”
郁合薇哽咽的应声：“好。”
-
张思蕾是坐施凤阳的车离开。
而她开来的那辆车之后会有人替她开回去。
从上车到现在，张思蕾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施凤阳以为这一路她都不会说一个字的时候，张思蕾忽然说话了。
她动了动唇，低声问道：“我和黎忧……真的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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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晚点，可能十一点左右
裴总不孕不育
这是第一次，张思蕾在施凤阳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她以前从来不提，也从来过问。
偶尔一次提及的，也只是想跟施凤阳一起去T国，但那时他总会脸色一变，但不是生气，而是一种她看不透的复杂。
索性后来，她再也不提想去T国的话。
临近协议婚约即将到期，又遇见笛辛夫人找上门来，还有那个抱住她就红了眼眶的郁小姐……
张思蕾心头一团乱，本身这些跟她没关系，可潜意识里又总觉得好似都跟她有一些牵连……
安静了这么久，施凤阳没想到张思蕾问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问题，他下颌收紧着：“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张思蕾抿唇：“真实的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坚定的眼神在传达，此时此刻她只想听到一个真实的回答。
施凤阳回了一个字：“像。”
张思蕾看着施凤阳清冷的脸：“三年了，你还分得清我和她吗？”
施凤阳：“不用分清。”
“要分清的。”
张思蕾嗓音淡了一些：“我们再像也不是一个人，把对她的思念寄托在我身上，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开心的，四哥，不要惹心爱的女孩子生气。”
施凤阳反问：“那你呢？”
张思蕾神情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我不一样，我是替她的那个，我不断的得到，拥有，我从未失去，所以我是自由的。”
说到这。
张思蕾连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刚才在琼楼里，郁合薇带给她的那些复杂心绪，此刻也已经通通烟消云散。
施凤阳伸过手来，握住张思蕾的手：“老婆。”
一声老婆，张思蕾心尖颤了颤。
她抬眸去看他。
施凤阳的瞳孔如何深海，就这么凝视着她的双眼：“我爱你。”
这三个字从施凤阳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张思蕾心口一震，连瞳孔也缩了一缩。
几秒后，她像是烫着了一样，一下将手从施凤阳掌心抽回。
她吸气，提醒他：“我不是黎忧，四哥将宠爱给了我，爱这么郑重的东西，就不要再放到我身上了。”
施凤阳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捧着她的脸吻下来。
司机自觉地升起挡板，隔绝了后面的一幕。
张思蕾很顺从，任由施凤阳亲吻她，无论是眉眼还是鼻梁、脸颊，或是最后的唇角，她都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反应。
按也没有回应。
施凤阳不在意她回不回应。
缱绻的深吻结束时，他将她拥在怀里，唇瓣在她耳边平复气息：“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张思蕾垂着眼帘，没有接话。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施凤阳说了一句：“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
这一下午张思蕾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只有工作能让她心无旁骛，让她有踏实感觉。
忙到四点左右，她去了季为零的剧组探班，季为零特别开心，本来只请张思蕾喝奶茶，因为心情太好，最后直接请全剧组的人喝奶茶。
晚上张思蕾没有回麓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