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现在知道了。出去吧。」
他一溜烟窜没了。
我托着腮看着背对我在画板上画画的小姑娘,半张脸照在阳光里,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自从沈铎不回家之后,这几天屋子里群鬼不断,都是奔着面前的彭婉来的。
也是碰巧,第一只来的鬼刚飘进门就撞上我瞟过去的眼神。
立马跪地上,吓得直颤,
「不知道这是姑奶奶您的地盘,是我屎糊了眼,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也是套他的话,我才知道原来彭婉是四柱纯阴之体(生于阴年阳月阴日阴时)。
正是滞留人间的群鬼趋之若鹜的「绝佳食粮」。
而我,周身皆是戾气,俨然是个穷凶极恶的厉鬼。
群鬼一见,四下皆避。
我嗤笑。
我一个意外死亡的,又没怨气,怎么会化作厉鬼?
但天赐的威风不用白不用,自那天起我就帮着彭婉驱赶了不少试图吸食她阴气的糟心玩意。
直到…那个老头的出现。
我像往常一样吓唬他。
「我的地盘,走快点。」
老头摸着胡子大笑:
「你一个魂魄被禁锢的可怜鬼还跟我横?」
「我可不是那些稀里糊涂的小鬼,那么好唬弄。」
我心头一滞,声音仿佛揉进了沙子。
「什么叫魂魄被禁锢?」
他指着对面桃木桌上的灵位,又指了指我身旁的一个白色陶罐。
「桌上灵位正对骨灰罐,是为锁灵。」
「你是不是半步也不离不开那道墙?因为你的魂魄被封在墙里了。」
我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却没有半分痛意。
眼里几乎充了血。
他踱了几步,走到我的灵位前,打量了片刻,
「顶级的金丝楠木,却用十八枚黄金钉四周钉死。」
「木主生,但金主死。金钉封灵位,可钉住死者魂魄,令其困于骨灰骸中。」
他目光从灵位上的字扫过,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好家伙,可不止如此。」
「这做法之人当真狠极!妙极!」
他指着牌位下两行小字。
「你看,一生挚爱四字不随名讳写在中央,反倒是领起两竖行,写作挚爱一生」
「单拎出来看自然以为是立牌人情深意重,但妙就妙在这一生另起一行,且用金粉写就。」
「生字头上一横,这是断了你往生的路啊!」
「绝!当真是绝!」
他一字字一句句宛如化作利剑生生往我空洞的心口扎。
明明只剩个魂魄,却只觉五脏都绞起来那般疼。
他转过脸:「虽说死后不管生前事,但被设下锁魂阵,丫头你这仇怨也太大了。」
「知道是谁整的不?」
恨意一瞬间席卷了我全部意识。
我一字字咬着牙:
「我、丈、夫。」
「沈铎。」